斬畜隊(一):第一次訪問

2016/11/11閱讀時間約 19 分鐘

說明:《斬畜隊》是《對話錄》式的新系列,探討議題是「恐懼」。故事背景設定在想像的未來台灣,但每次發表後,網友的批評意見都可能納入將來的對話過程中。

 

【即時】斬畜隊成員街頭互毆 波及一員警(22:05更新)

獨派民兵團體「斬畜隊」傳出首例暴力事件,受害者卻是員警!新北市兩名男子酒後發生口角衝突,隨後在街頭互毆,巡邏警員正好經過上前勸阻,並用肉身隔開兩人,但兩名男子持有特製木棍武器,警員在拉扯過程中遭波及,一名員警受傷送醫,所幸支援警力趕到控制現場,將鬧事人等帶回偵訊。

警方調查,王姓(39歲)與方姓(27歲)男子均為獨派民兵團體「斬畜隊」成員,因該團體翌日將展開演習,王男與方男領取裝備後前往夜市用餐,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警方訊後已將兩名男子依妨害公務等罪名移送新北地檢署偵辦(突發中心/新北報導)

 

【第一次訪問】

 

陳不確定是否該按對講機。她後退一步,再次打量這棟黑色大樓。

 

這算透天嗎?還是華廈?這棟樓和左鄰右舍的公寓明顯不同,是標準的「蓋到滿」,垂直外牆幾乎切齊水溝緣。而且整棟外牆都是黑色的,一片無瑕的黑,以最有壓迫感的方式吃掉了視野的絕大部份。

 

這是黑曜石嗎?陳也不清楚。反正這牆黑到發亮。

 

除了牆,就是一扇大鐵門。應該有鎖。不過陳也沒試著推,所以無法確定有沒有鎖。就直接認定鎖上了。

 

鐵門右側有台很新的對講機,一旁釘了個小木牌,有點厚度的木牌,上頭直列著三個書法字,字跡很新。寫的大概就是「斬畜隊」吧。是像鬼一樣的草書,所以陳是用猜的。

 

雖不至於搞錯地點,但陳又退後打量大樓外觀,轉頭看四周,像是擔心旁人眼神。轉行當記者已五個多月,每次到採訪地點,陳還是覺得怪怪的。不知是因為自己總想當個普通人遠遠看熱鬧就好,又或是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記者身份。但這兩種想法,好像根本就是同件事。

 

沒有路人。這只是條靜巷,彎出去走一段才會是新生南路。陳還是決定不按對講機,而是打電話給新聞聯絡人。用自己的手機比較有安全感。才幾響,對方就接了。

 

陳:「喂?我是和你約訪的陳……。對!我到你們大樓門口了……」

 

門彈開了。顯然是沒鎖,或是很容易打開。一個比陳還年輕的女孩把門向內拉到底,笑著引她進來:「你好,我是北區大隊的聯絡人,請直接進來吧!」

 

女孩沒燙沒染的髮尾精準切齊深色連身工作服的立領,整個人從頭到腳就是一團黑。這工作服,很像修車場師傅穿的那種。

 

「這是你們的制服嗎?」「這是我們上班時穿的工作服。正式名稱是技工服,不是搖扇子喝酒的那個濟公,是技術工作的技工。」説完,女孩以認定這邊有笑點的理由淺淺一笑。陳笑不太出來,但也硬是「呵」了一聲。

 

雖是夏天,但女孩穿的卻是密不透風的長袖式樣。她領口有個暗黑的「一」字。陳覺得這種鳥毛小事,大概只有自己會注意到吧。這代表她的年資?

 

門後就是大廳,空空如也,連警衛也無。室內砌滿和外牆相同的黑石,就天花板幾點嵌燈,光全打在正面牆上的「見畜即斬」橫幅字帖。

 

這東西叫中堂嗎?還是鏡屏?反正不是匾額。

 

除了黑牆,能算是傢俱的,只有左牆下兩條併排的長沙發,和兩沙發緊夾的一張小茶几。居然也都是黑的。到底是有多喜歡黑色。

 

右手邊是電梯。那女孩回頭去帶好大門,轉頭招呼陳到電梯前。陳笑說:「我還以為你們會有很多警衛之類的。還是有拿劍的劍客。」

 

女孩也笑:「大家都這樣覺得,但就像我們總隊長講的,恐懼就是最好的防衛。所以什麼都沒有。」

 

聽到如此俐落的回答,原本只想開玩笑的陳,反而僵了。但又想起這可能是制式答案。那女孩從上衣口袋掏出名片:「你好,我是本隊北區大隊的新聞聯絡人,這是我的名片。」

 

陳沒想到對方會一進門就換,只能匆忙挖包包。那女孩這才察覺自己造成困擾,顯得有點抱歉,後退了一小步。相互接過名片後,陳兩手端著細看,反問:「所以黃小姐你是……區隊長?今天早上的記者會就是你開的嗎?」

 

黃說:「不是,我只是聯絡人,早上記者會是我們總隊部發言人開的,他現在去南部了,不好意思。您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直接問我,我的發言也算是代表本隊。」

 

陳:「好。那,我們是在一樓這邊訪問嗎?還是有其他地方?」

 

黃:「如果陳小姐您要問比較長時間,我可以帶您上去我們會客室,坐下來慢慢談。如果問題不多的話,是可以在一樓這邊坐著聊,我再幫您準備茶水。」

 

雖然一樓有點暗,但陳覺得自己不太應該上去。也許上樓也是一樣暗。「我想我們就在這好了。茶水不用了,我自己有帶。」

 

黃招呼陳坐在靠大門的長沙發,自己在隔了小茶几的另一張沙發坐下。沙發非常軟,陳有點被下沉的深度嚇到,笑了。黃也笑了。

 

「你看起來很年輕耶!」陳拿出手機準備錄音。

 

「我還在讀書。」黃笑著點點頭。

 

「讀大學?」「碩一,我讀宣傳推廣的,所以被指派來擔任聯絡人。」

 

「新聞所嗎?」「不是,是農業的。」

 

黃的笑容沒有深淺的差別,只是用嘴角弧度來表現她的情緒。表現她想表現的情緒。

 

「所以你是這邊的員工嗎?」「我是志工,我們所有人都是志工,只是有幫忙的話,通常可以得到一點微薄的津貼。」

 

「我可以錄音嗎?」「當然可以。」

 

「好那我直接開始錄哦。好。我們早上已經有社會組的同事跑過你們的記者會,所以我們有出幾篇了,但……」「貴社的相關新聞我們都已經看到了。」

 

黃越微笑,陳越尷尬。那幾篇寫得很負面。自己公司當然不喜歡斬畜隊這種獨派激進團體。「我是政治線的,那我們長官希望能從政治這邊補一點問題,所以我會問比較政治一點。這妳可以回答嗎?」

 

黃點點頭:「可以。」

 

他們居然讓個碩一生代表團體回答政治問題?

 

「呃,我想你也知道,我們家被稱為統媒。」陳突發善念,「所以,嗯,妳知道,可能問題也會是比較有攻擊性的。」

 

「不要緊。」她還是笑。陳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好,我就照順序提問。昨晚貴隊成員的互毆,就警方說法,是政治理念不合,而今天早上貴隊發言人是說,主要是對一些內部事務的意見有落差,但發言人也說因為涉及隊內機密,所以實際爭執的問題不便公開。那我想問的是,貴隊內部過去是否有發生過類似的衝突呢?」

 

黃低頭思考了幾秒,看著陳手機的方向,一字一字的說:

 

「我再次說明一下本隊的宗旨。本隊的成立目的,是於中共對台灣發動戰爭的同時,為避免內部親共人士成為軍事行動的阻力,以民間力量清除可能投共的台灣人。本隊從未言明以何種方式清除,亦從未說明清除對象為誰。因此,本隊的所有基層隊員,只是基於相同信念而加入本隊。是以如果基層隊員對於本隊的相關活動有任何意見,甚至引起爭執,也是不意外的事。但隊員們引發任何無謂的暴力衝突,都是本隊所不樂見的,總隊部將再次向所有隊員強調,保留實力、一致對外的基本原則。」

 

她在背答案。陳默默的聽她背完。官方回應,當然如此小心翼翼,但沒想到在這種一對一環境,也來這套。

 

「我問的是,過去有發生過類似的爭執嗎?」陳不客氣的追。

 

「我相信是有的,但我沒聽過或看過。」黃微笑,嘴角往上拉,可能代表她覺得自己過關了。這答案的確蠻好的,相信一個比較壞的狀況確實發生過,但沒有辦法證明。

 

「呃,我想問的是,你們的成員,難道不會懷疑真正要行動的那一天,到底要做什麼嗎?應該有過很多討論吧?」

 

「我們的確會討論,但所有隊員加入時,都已被告知在行動之日前,不會獲得任何具體方法與對象的資訊,我們只會進行大量相關課程訓練,讓大家熟練合作模式。所以就算有私下討論,大家也清楚沒有管道可提前證明誰是對的。願意留下來的人,就是相信總隊部的人。合則留下,不合就離開。」

 

「我想問,那最後決定殺人方法與和要殺的對象的是誰呢?」

 

「我要強調,我們的標準用詞是清除,不是殺人。至於方法與對象,是由九位創隊代表組成的總隊部參謀會議決定。九位參謀均為知名的社會人士。」

 

「喔總隊部。」陳寫著小筆記本,黃看她在寫,於是補充:「在迪化街那邊的。」

 

「喔我知道。」陳點點頭,「不過,他們除了開記者會之外,都不受訪的,不是嗎?」

 

「對,也是為避免資訊外流,所以議題受訪均轉由各地方大隊來負責。我們目前有北區大隊,中區大隊,南一大隊和南二大隊等四個大隊。現有正式隊員共兩千一百餘人,另外有預備隊……」

 

「好。我想問喔,」陳發現黃又開始唸經,連忙打斷,「我想問的是,你們總是說,什麼都不公開,是因為想要讓打算投共的人感到恐懼。我們經常講,無知會帶來恐懼,越無知,就會越恐懼。但是,你們自己難道不會懷疑嗎?或是,自己也會覺得害怕嗎?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會恐懼嗎?」

 

黃還是微笑。陳發現她的嘴角高了點,像是在等陳問這個。又或是陳自以為問了個尖銳的問題,但在斬畜隊眼中,這並不算是個難題。

 

黃又改回一字一字的慢版模式:「我相信,如果倒回去聽我剛剛的發言,您應該可以發現,我們內部的確會爭論方法與目標的問題,因此要說是否有懷疑,這的確是有的,但這種懷疑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存在與團結。至於恐懼,我個人是不會,因為當其他人感到恐懼,我們就一無所懼。」

 

問不出可以寫的。

 

「好,那我問下一題喔。因為這次的事件,請問你們之後是否會針對本次事件設計新的處理方式?處理規則?」陳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的問題好弱。又亂。

 

「早上我們發言人已經提過,本隊信賴司法處理,不會對於隊員有任何懲處或再教育。此外,本隊除對受傷員警表達慰問之意,也將主動負擔相關的醫療費用。」沒了,就這些官話。然後黃就坐在那笑。

 

陳覺得自己糟透了,這個小妹妹比她清醒太多。

 

「我補充一下我想問的。我,我講白話一點,你們隊員這次自己吵一吵打起來,還拿著你們發的武器,我想一般的民眾也會對此很擔心,會怕之後會不會很多這種事情,所以你們是否針對這點,有一些調整,或是具體改善做法?」

 

黃微笑,但明顯在思考。想了幾秒,她又看著陳的手機說:「不會。本隊不會有任何調整。一般民眾當然可能對本隊的活動有所擔憂,但本隊創隊以來,就以造成恐懼為主旨,因此這樣的狀況,本隊並不會刻意排除…..」

 

陳覺得自己抓到話柄,追問:「你是說,你們樂見這種狀況,可以造成民眾恐懼?」

 

「我是說,本隊並不會刻意排除,並沒有說我們樂見這種狀況。」

 

黃又贏了。陳深吸了一口氣,低頭看著小本本,調整自己的想法。黃卻像是想幫陳,自己主動補了幾句:

 

「一般民間團體會擔心自己的社會形象,因此出了負面新聞,會急於做出調整,以因應外界要求。但本隊自創隊以來,就是負面的形象,甚至這負面的形象,就是我們達成目的之各種可能手段之一。」

 

「所以你們就是要讓外界害怕就是了?」陳有點放棄的亂問。

 

黃卻嚴苛的回應了這個問題:「是讓心裡有鬼、意圖投共的人感到恐懼。不是害怕,是恐懼。當這些人感到恐懼,我們就一無所懼。」

 

雖然對再次出現的「一無所懼」比較有興趣,但陳還是先釐清前面的問題:「你們認為害怕和恐懼不同?」

 

「害怕是直接的反應,而恐懼是表面上不以為意,甚至認為自己壓過對方,但獨自反省時,才會從心底冒出的東西。」黃似乎講到了自己的理解,而非官方定義,所以停了幾秒之後,才又補兩句:「害怕會遺忘,但恐懼只會增長。」

 

陳發現這可接到自己準備的問題:「你們不認為製造恐懼是錯的嗎?你們認為這是在道德上是對的嗎?」

 

「這的確是不道德的,但要對抗強權,我們別無選擇。因為中共就是以恐懼來逼迫台灣人民屈服,而唯一的對抗之道,就是製造出更大的恐懼,甚至讓中共的任何動作,都轉變為我們可以操作的恐懼。本隊發現,中共一放話要發動戰爭,台灣的親共份子就會額外欣喜,所以我們製造相對的恐懼,讓這些親共份子認為戰爭越接近,他們離被清除的日子就越近。」

 

「你們叫斬畜隊,標語又是見畜即斬,所以到時是會去斬殺這些人嗎?」

 

剛才略顯嚴肅的黃,又恢復一貫笑容:「我剛才提過了,對於實際執行方法,我無可奉告。如果這樣的想像可以助長親共者的恐懼,那這也是我們所設定的方向之一。」

 

陳突然念頭一轉,講出自己的感想:「那該不會你們什麼都沒必要做,就擺一個嚇人的態勢,就把對方嚇的半死,然後就沒人敢亂了。」

 

「的確可以這樣思考。這就像賭局一樣,但不管賭什麼,賭我們會動手,或不會動手,結局都是恐懼。」

 

「嗯。因為不知道結果。無知會帶來恐懼。但你們自己不會也因為無知而恐懼嗎?」陳想把問題拉回前面。

 

黃也像前面一樣跳針:「我剛才也講過了,當對手感到恐懼,我們就一無所懼。我們至少知道他們因為這件事而恐懼。」

 

第三次提到「一無所懼」。當對方感到恐懼,我們就一無所懼。陳覺得這個概念很難應付,只能低頭看著小本本。原本想用的追問策略,像是如何確定改善方案可杜絕類似狀況,以及如何確定民眾對此會滿意等等,看來都是蠢到不行的東西。

 

既然自己是政治線的,那就補問其他政治人物的批評好了。

 

「今天早上記者會後,國內主要政黨都有一些評論。我想藍綠政客的看法都很一致,就是貴隊的暴力形象,已經從原本的想像層次,變到非常具體的情形,甚至已經把武器發下去,是不是有可能在中共發動戰爭之前,貴隊就主動發動你們說的清除行動?」

 

黃的表情看來有點怪,像是驚訝於陳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還是一字字的背給陳聽:「本隊發言人早上已經強調,昨日事件兩人所持用的是本隊的上課工具,是否為清除時所用的武器,無可奉告,但此工具只是小型木製品,在台灣是任何人都可以合法持有的。其次,本隊的宗旨是在中共對台發動戰爭之時,清除親共的台灣人。因此實際的執行時間,全繫於中共的行動。政治人物的批評,本隊均虛心接受,但若有違法,則請司法單位直接移送偵辦,若無違法,則為憲法保障之自由。本隊不會修改既有模式。」

 

陳這才懂,斬畜隊是把所有的追問,都用同樣的答案來回應。

 

「那我再補問喔,這個問題是我個人想問的,不會寫出來。」陳按掉了手機的錄音功能,「很多統派的人說啊,台獨的要組斬畜隊,我們也要組什麼斬倭隊之類的,和日本開戰時,就先殺你們這些漢奸。這你們有什麼看法呀?」

 

黃看來還是有答案可以背:「發言人先前已提過,任何想模仿本隊的做法,本隊都沒有意見或建議,希望他們能如本隊一樣說到做到。」

 

雖然沒錄音,但這回應倒是很乾脆。陳本來不打算追問,黃卻自己補了句:「但他們真組出來,是不是收得到人,是個問題,能不能造成恐懼,是另一個問題。還有,他們這種辦事能力,會不會被司法單位先處理掉,是更關鍵的問題。」

 

陳像是抓到什麼,驚喜的問:「對呀!我看其他報導,你們是登記成體育運動類的社團法人不是嗎?我還以為是登記成軍事團體咧!感覺你們很像軍隊!」

 

黃笑出聲:「哈哈,很多人都很驚訝於本隊其實是運動團體。這是因為法令規定,我們一切制度都是符合法規的,所以總隊部最後選擇登記為運動類社團法人,因為我們有許多體能訓練課程。」

 

「可是你們不是還有演習嗎?像軍隊那樣的演習?」

 

「那是媒體誤傳,我們即將展開的是區隊搜索科目的課程,是原本就有的課程,但因為在室外進行,比較像是捉迷藏的活動,所以要讓隊員將工具和裝備攜出。」

 

「你們不是還有武器嗎?那個長得很奇怪的木棍。」

 

「我剛才也說過了,那是種隨身小工具,連當拐杖都不夠長,也比警棍細,只能用來撥開東西。需要的話,我可以取一具來給妳看。」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負責攝影,早上好像有同事拍了。」陳對這些沒啥興趣,也有點山窮水盡:「唔……我一時想不到問題了,就先到這邊,我要回去趕四點發稿。我有問題可以再打電話問妳嗎?應該會有很多問題,因為現在這樣問,根本寫不出啥。」

 

黃給她滿滿的微笑:「好的。有問題請隨時打給我。」

 

陳再次端出黃的名片:「妳的職稱要寫……北區大隊?大隊部政宣區隊?區隊長?」

 

黃反而尷尬:「如果覺得太長,就寫北區大隊發言人即可。」

 

陳收東西起身,「喔,好,好。」黃也起身,咳了兩下,陳才想起對方都沒有喝水,於是對黃點個頭,「不好意思,麻煩妳了。」

 

黃說:「不會,我幫妳開門。」她快步跑去一拉,那鐵門就開了。

 

到底有沒有鎖?這種地方居然沒鎖?

 

陳半個人探出大門,又回頭:「其實哦,我雖然是在所謂的統媒,可是我不會覺得恐懼耶。」

 

「看到我們不會覺得恐懼嗎?」

 

「對。雖然有很多人說,你們會把和統一有關係的人都殺掉,但是我始終都不這樣覺得。不是因為覺得你們都是在嘴砲啦。今天看到你們真人,感覺你們還蠻認真的。玩真的。但我還是沒感覺耶!」

 

「為什麼呢?」黃看來很認真。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不太親中,會覺得這關我屁事。我過去是覺得,你們好像是不同世界的人,是那種很沉迷日本動漫的阿宅,所以才會搞這種很像日本漫畫中的東西。不過今天看到妳,我嚇一跳。妳看起來還蠻正常的,不像是阿宅。」陳邪惡的笑了一下。

 

黃拉著門把大笑:「其實我也蠻宅的呀!」這才像她的真實年齡。

 

「但是我今天來喔,老實說,我覺得你們還是有一點怪怪的。」

 

「哦,哪邊怪怪的?」

 

「不是說你們的團體,或是這棟樓怪怪的。而是你們的邏輯怪怪的,感覺總有個讓人,嗯,遺憾的地方。」

 

黃像是沒聽懂,只回她:「這棟樓連我都覺得怪怪的。太黑了,有時都覺得自己快瞎了。」兩人都笑。

 

「我是說,你們講的那個一無所懼,讓我想很多。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問。」

 

黃歪著頭,「不然我給妳一個提示吧。」「什麼呢?」

 

黃小聲的說:「其實我們有討論過,真正帶來恐懼的不是無知,而是面對無知,又找不到答案時,透過想像力來補足的部分。就是腦補。真正帶來恐懼的是腦補,而只要停止想像,抱持著絕對的信任,就一無所懼。」

 

「所以是腦補的部分造成恐懼嗎?」「對。我們瞭解這點之後,就不會去思考相關問題,所以當然可以說一無所懼。對手心中的幻想,就可以壓垮他們了。至少我和身邊的隊員是這樣認為的,一些比較外圍的隊員可能還沒有想清楚這點,所以會發生昨天晚上的狀況。」

 

陳好像能理解:「我是一想就會大腦打結,所以不太想這種事。可是,如果對手也想通這點的話,知道只要腦補,就不會恐懼,那他們應該也不會恐懼啊?」

 

「他們還是會擔心。那些親共的之所以會恐懼,是因為中共本身不值得信任。還有,主動權在我們這邊,我們只要有什麼動作,他們就會腦補。像是昨天的事件,其實只是隊員個人問題,但親共的人總是會做出很多額外的解釋,你們家的早上的寫法,就寫成我們好像要發動什麼攻擊。你們家主管以為這樣可以傷害到我們,但這說法又會造成更大的恐懼,反而傷害到他們。要真正做到不會恐懼,大概要像妳這樣,根本沒認真想吧。」

 

雖然好像是在罵自己,但陳卻快樂得很:「對呀!像我一樣大腦空空的,就不會恐懼了。不過大腦空空的,也啥都寫不出來,回去也死定了。」

 

黃笑著,沒再多說什麼。陳拿出手機看了時間。

 

「我要回去了。有問題我會再打給妳。看來是鐵定會再打給妳的。」

 

「再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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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bryan... @flickr  (CC BY-SA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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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人渣文本周偉航,我要做一個超小型媒體「渣誌」,渣誌不是新聞評論媒體,而是以深入論述為主的知識性媒體。你可以視它為具有網路版與紙本的一人雜誌社,我預計每年推出50-60篇左右的網路版文章,以及2期紙本雜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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