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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新冠週年記之一:2020春,疫情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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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聲明,本格文章皆從有限的自身經驗出發,不代表全體情況或他人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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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瑞典馬爾摩經營一家小小無包裝商店,這非典型的店種,之後再來慢慢聊。先趁著三月步入尾聲——剛好也是新冠肺炎大肆入侵瑞典剛滿一年多——來回顧一下這惱人病毒在我移居瑞典的第三個年頭捲起的各層次衝擊。
瑞典從2020年1月31日確診第一個病例(從中國武漢回國的瑞典女性)開始,出現各種令人匪夷所思(至少對我這台灣人來說)的發展。當時,大批瑞典人仍執意照往年慣例到已病毒肆虐的義大利滑雪度假,回國後也完全未加以管控,再加上政府各種掉以輕心,以致瑞典疫情一發不可收拾。接下來一年,從關閉國界、口罩無用論、各式隔靴搔癢的防疫政策,都抑止不住疫情的擴散。截至台灣已漸次恢復正常生活的今日,瑞典疫情仍風起雲湧強強滾,至今已超過78萬人確診、1萬3千人死亡,第三波疫情仍方興未艾。
但弔詭的是,就算在這樣的情況下,瑞典生活卻也看似如常(這裡以我居住的南方為主,不代表首都或其他地方情況)。走在街上,除非特意去看被勒令關閉的公辦圖書館、博物館或運動場館、或意圖參加遭停辦的各式大型活動,否則街頭依然人潮熙攘、餐館咖啡廳一到週末仍人聲鼎沸。沒有封城、沒有太多強制命令、人們在公共場合口罩也是零零落落地戴,這些景象看在台灣人眼裡,衝突性不在話下。
還記得2020年3月初疫情初期,瑞典染疫人數在一週內翻倍,這在台灣是多麼非同小可,必須全國上下整肅戒備的情況。我那時緊張的開始在社群網站發文,沒想到擔任護士的瑞典友人竟說:「安啦安啦!不會很嚴重的啦!」相對於當時台灣的作戰氛圍,我才意識到,這可能會是很衝擊的一趟旅程。
於是,以一個小店主的日常視角,我開始記下當時的狀況。
時間回到一年前……

2020年3月16日 星期一
瑞典確診人數正式破千。鄰居丹麥在周末緊急關閉國界,我們身處的瑞典南部居民終於感受到大敵當前,超市瘋狂搶購潮也登場了。
這幾天店裡生意猛爆式成長,客人人數大增,每個人都對新冠病毒有一番想法,導致這兩天我聽了不下六十個背景各異、立場不盡相同的看法。我們店裡的客人組成比較特殊,瑞典本國籍和外國籍客人各佔一半。某些營業日,外籍客人人數甚至超過瑞典本籍客人,這其中零零總總有許多原因,但大致來說,因為我們的商品屬性(有機、小農、無包裝等),大部分吸引到的客人,不是注重健康的中產階級人士、就是教育程度高的公教人員或學生,而在這個城市的這些群體剛好有不少都是外籍人士。
也因此,因為每個人接收訊息的管道大都以自身國家為主,大家好似活在各自國度的平行時空,然後帶著多元的觀點交會在這家小店,非常有意思。簡單小記一下這兩天在店裡工作的觀察。
一大早,離開店還有一個半小時,有時來幫忙、本職是國際學校老師的英國志工K竟已出現在店門口,手上提著瓶瓶罐罐來採購。「哎呀!還沒開店嗎?現在幾點啊?」他說自己的思緒被過量的Covid-19相關新聞搞得七葷八素,已經全亂了套。
沒多久,兩週前才來店裡幫忙的德國志工女孩M傳來訊息說,她應父母強烈要求,搶在丹麥關閉國界前滑進哥本哈根,順利飛回德國,所以必須臨時取消今天的班。這還只是開頭,接下來就接到剛懷孕的希臘志工G傳來訊息,她為了健康著想,把接下來一整個月的班都取消。而懷孕九個月的丹麥志工N也傳來訊息,取消她這週五排定的班次。
有趣的是,一向最為幹練的阿根廷志工J仍保持她一貫的風格,準時到班,還說她可以多幫我們代幾個班,「有需要就跟我說一聲,不用客氣的啦!」她阿莎力地拍拍胸脯說。而同樣無懼新冠的挪威志工L,則因為挪威也關閉國界,差點得跟先生相隔兩地,還好先生最後及時回到瑞典相聚。他們的女兒正在日本唸書,卡在當地動彈不得——回瑞典,怕之後回不了日本完成學業;不回來,雙方都焦急擔心,面對不可測的健康風險,十分兩難。
生意方面,客人的採購行為顯然也受到了影響。
首先掀起的是酵母搶購風潮。大家無來由的覺得超市麵包可能即將絕種。有客人告訴我:「全市區超市裡的酵母都賣完了,大家好像突然群起發憤自製麵包了。」好幾個路人匆匆衝進店裡問我們有沒有賣酵母,得知沒有之後,有人起肖瘋喊:「全世界都沒有酵母了啊啊啊啊!」然後揚長而去。
另一個搶手貨是肥皂。憂心著自己國內疫情的義大利客人拿了好幾個大空罐來,買了整整五公升的液態肥皂。浴廁清潔劑也突然大賣,反映大家對居家衛生的戒慎恐懼。另外,各種主食必需品米、義大利麵、麵粉也都被大量購買。另外,在瑞典地位跟麵粉不相上下的咖啡和茶也賣得嚇嚇叫。疫情再怎麼肆虐,每天的早晨清醒用的咖啡和簡直人生支柱的fika時間配點心的飲品是絕對不能犧牲的。尤其許多人轉為在家工作,這方面的需求可能暫時無法外包給咖啡廳了。
而就像台灣人喜歡各種食補和偏方,瑞典人也自有一套養生信念。本因冬天將近尾聲而銷量微幅下滑的暖系香料——肉桂、小荳蔻、茴香籽、芫荽籽、百里香等等——也突然回到熱銷榜上。連有個之前笑大家太恐慌、支持「新冠病毒跟流感差不多啦」論調的瑞典客人S都突然帶小孩來買大量蜂蜜,並說開始每天早上都認真用薑黃粉和蜂蜜做黃金牛奶加強免疫力。
面對社會上突發的各種不確定性,客人也分享了他們生活層面受到的影響。
有位美國常客T是陪著男友N外派來瑞典工作的,聰明伶俐的T還趁這機會攻讀第二個碩士學位。然而,今天她一反自信常態,雙眼略腫,神情落寞的說,原本昨天要飛回美國參加奶奶的葬禮。原先預計從哥本哈根出發,但因丹麥緊急關閉國界,只好取消回家行程,也錯過了奶奶的最後一面。
受國界關閉之苦的還有德國情侶G和M。他們原先在哥本哈根上班,但突然兩人都必須在家上班。「不太習慣吶!」他們無奈的說。
學校也受到波及。擔任小學老師的瑞典常客E說,雖然政府還沒說要關學校,但其實已經沒什麼學生到校上課了。學校同仁正討論是否要針對選擇不到校的學生進行線上教學,「但線上教學對小學生來說有難度,還要顧到全體進度……」她面有難色的說。
但學生可能就不這麼擔憂。正在讀農業大學的瑞典女客人J跟我分享,她這週開始線上課程。「耶!不用進行我最討厭的上台報告了!」她喜孜孜的說。

2020年3月23日 星期一
今天幾件小事:
年近七十的瑞典老奶奶客人,自己騎腳踏車來採買。她很謹慎的站在兩公尺外,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備的袋子,把手臂伸到最長遞給我。她指揮我幫她裝食物,並好心的告訴我,喝百里香泡的茶對增強免疫力非常有幫助。
店裡合作的線上本土食物採購平台(有點像瑞典版的上下游)上週po出「我們的心在流血……幫我們幫助本地小農」的貼文後,訂單突然翻倍。我們提供給他們的乾貨(瑞典藜麥、扁豆等)量突然不敷使用,緊急線上討論對策。
突然接到一通住在對街樓上的常客C女士的電話。這才想起,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她了。她站在窗邊向我揮手,並說,她已關在家六天了。六天前,她開始出現症狀,打了醫療專線,有醫生來看她,並診斷:「妳絕對是中鏢了!不過,除非變更嚴重,不然不必去醫院,也不用去檢測,在家好好休息就好了。」(是的,瑞典的處理方式就是這麼鬆懈)。C女士打來其實是要跟我「點餐」。我把她指定的堅果、水果乾打包好,再附送一瓶橘子汁,送到對街大門口外,她接著用行動支付從家裡付款。
當我把C女士的商品掛在她公寓門口,抬頭看到憔悴的她站在窗邊,虛弱的舉起雙手,彎起手指,對我比了個愛心。我比了回去,但心裡其實感到大敵當前。沒想到病毒已經靠得這麼近了……。

2020年3月25日 星期三
其實從上週六開始,我便戴著口罩上班。每天要接觸幾十位客人還有接觸過無數人的送貨員、廠商等等,根本危機四伏。市面上、網路上都幾乎買不到口罩,還好,婆婆透過華人圈的團購,砸重金從荷蘭買到珍貴的一盒N95。這大概是所謂先進國家的吃虧面吧!平時產業大量外移、外包,碰到這種關頭,完全無法像台灣一樣組成口罩國家隊供應最基本的內需。乾洗手也嚴重缺貨,志工騎腳踏車在城裡繞了一整圈才好不容易搶到兩罐。
口罩到手了,但最困難的其實是「戴上」。瑞典沒有戴口罩的文化,不像台灣,感冒、過敏、防污染、或單純想偽裝(?),口罩隨你戴,沒有人會多想。但在在這裡,只醫院裡的醫護人員、或是在某些特定粗重的工作場合,為了健康著想才會戴口罩。若在一般街頭看到戴口罩的人,此人不是病得不輕,便可能是在去搶劫的路上。一般人若感冒,也不會想到戴起口罩防止傳染給他人(一般碰到感冒的人,大家通常也不是敬而遠之,而是不吝近距離關心,也是另一種溫情啦!)。在瑞台人的社團裡,大家也都對口罩議題討論得很熱烈。有人說她竟被雇主要求不准戴,否則會嚇走客人。她也很有骨氣的一狀告去工會,堅持自己的穿戴自由不應被強制侵犯。
在一番天人交戰後,我為求心安,還是戴上了口罩(而且還是造型招搖的N95吶!)。大部分客人都有禮的壓抑驚訝的表情,只透過一點猶疑的眼神表達他們的不安。我不停向客人解釋:「我沒有生病喔!只是為了預防Covid。」再外加一點自嘲,熟客一進門,我就搶先打招呼:「嗨~我今天是隻鴨子(因為戴的是造型立體的N95)!」
從沒想過,有一天得鼓起勇氣,在瑞典戴起口罩上班。
幾天下來,大部分得到的迴響都挺正面的。有位在花店工作的瑞典客人,主動表示理解:「我們在花店的時候,一天要接觸至少五百位客人,大家都很害怕,但也只能盡量跟客人保持距離,但真的很難。」不久後,一位路人大叔騎腳踏車經過,眼光突然掃射到店內的我,他在我們門口緊急煞車,扯開喉嚨大喊:「妳口罩在哪裡買的?」突然覺得我戴著的不是N95,而是什麼潮牌面罩。
在國際媒體擔任駐外記者的英國客人P看到我戴口罩,打趣的問我:「想上新聞嗎?」 平時神態輕鬆、總是喜歡跟我們瞎扯淡的他這天明顯焦躁許多。跟我說話到一半就突然接起電話(他是我們店裡唯二不用智慧型手機的常客之一,至今仍是一隻陽春NOKIA走天下),走出門去談公事。「這幾天又要到斯德哥爾摩出差了,要參加政府的防疫記者會。」他回到店內付帳時說。
然而,今天也遇到第一位對我的口罩有疑惑的客人。這位瑞典女士昨晚把背包忘在店裡,寫信跟我聯絡,我也即時回覆處理,約好隔天中午交付包包。沒想到她一看到我戴著口罩,一反昨天信中的友善語氣,開始逼問:「妳有生病嗎?這是妳自己要戴的嗎?還是妳老闆要求的?」我試圖向她解釋,但她還是拎起背包,帶著冷漠而質疑的神情離去。
今天是忙碌的牛奶到貨日。我們賣的玻璃瓶裝有機牛奶(牛隻吃KRAV有機認證的食料)非常受歡迎,而且牛奶瓶用押瓶費機制重複利用。牛奶每週三由牧場主人夫妻親自送來。平時少話的他們,今天也因疫情多聊了兩句。他們有兩個女兒在國外,一個在紐西蘭唸書、一個在美國打工度假。所以現在一個要乖乖待在宿舍,遠距學習四週。另一個的行動也受到限制。「啊我們是還好啦!如果真的得病的話,我們可以取消所有訂單。比較擔心的是牛,牠們就沒人照顧了捏!」壯碩的女主人說完,爽朗的哈哈大笑離去。
下午,快遞小弟送貨來,用瑞典文有點不耐的問了一串話。我表示聽不懂後,他拿起手上的電子簽收機器,改用英文問:「我幫妳簽名可以吧?我們公司不讓客人碰這台機器了。」還好,還有其他公司開始採取行動了。
今天的客人也同樣大方分享他們眼中的疫情。大家似乎各有各的苦悶,到我們這家柑仔店都忍不住大吐苦水。
在瑞典最大的連鎖書店工作的瑞典常客S說,所有員工都被減工時。公司通知大家,盡量不會裁員,「But who knows?」。同時間,她還很擔心在瑞典北部滑雪度假村工作的妹妹,「很多斯德哥爾摩的人都逃去北方渡假村『避難』,沒想到有人確診,直接癱瘓了小鎮上的醫院。」哇,這什麼驚悚片的劇情!
打擊最重的,恐怕還是餐飲業。在市區知名餐廳擔任廚師的瑞典客人J,滿面愁雲慘霧,說目前餐廳的情況「Very complicated.」。
在大學擔任文書工作的瑞典客人A則告訴我,她仍必須到辦公室上班。「我老闆說,只有三種人可以選擇在家上班:生病的、有生病的人要照顧的、或是很害怕去上班的人。我覺得我還是要誠實,我三個都No、No、No。」但她也說,去上班搭的巴士如今不到一半乘客,感覺比較不需要太擔心。
時近關店時刻。烏克蘭常客Z進門後,用圍巾把鼻子嘴巴圍起來充當口罩。這是近來第一位戴上「類口罩」的客人。她只有在買茶葉時,迅速把「口罩」拉下來聞茶葉的味道。她並大方讚許我們店裡各種加強版衛生措施:提供乾洗手、把盛裝食物的小塑膠鏟從販賣容器上拆解下來、改成「single-use」版本:客人每次必須拿乾淨的使用,使用於一項商品後就必須再重新拿另一個乾淨的小鏟。這些在台灣人眼裡非常基本的衛生措施,瑞典才剛在起步。
閉店前,比利時常客C一如往常拿著他的燕麥桶來補貨。臨走前和我聊了一下。他無法理解瑞典政府為何如此放鬆。比利時已是封城狀態,各種禁令皆嚴格執行,他所有同事都在家工作。「我有個朋友,他小孩實在悶不住,到家裡公寓樓下的街邊玩耍,竟然被帶到警察局。」哇!結果呢?「警察電話通知父母,拿罰金去把小孩『贖』回來。」贖金多少?「五百歐元(近台幣一萬七千元)。」
看來不是只有台灣人覺得瑞典好傻好天真。我對瑞典政府執意只呼籲「保持社交距離」的對策實在越來越不安。

2020年3月26日 星期四
今天上班途中,坐火車抵達中央車站時,一下車就被人從後面惡意拉頭髮。「Oops! Sorry!」濃妝豔抹的中東面孔青少女兩人組見我回頭便故作傲嬌的說。見我不理她們繼續往前走,兩人就尾隨在後,並開始發出嘔吐聲,一路跟我站上手扶梯,仍故意在後方一下對我大喊「Excuse me?」、一下問我:「What do you get in your hair?」直到車站大廳才甩開她們。不曉得這是不是因為Covid的關係,但至少搬來瑞典後幾乎從來沒碰過這麼粗魯又拙劣的對待,心情難免慌亂。
今天沒什麼特別的疫情進展。大家面帶無奈互相安慰。倒是繼昨天有客人誇張的用手腕按壓乾洗手的壓瓶(「這樣比較保險啊!大家都按過的地方最可怕。」),今天有客人進化成肘擊壓瓶來避開可能的感染源。感覺大家謹慎的程度不斷進化中。
一位瑞典爸爸帶年幼的女兒近來採買,小女孩看到我戴著口罩,滿臉毫不掩飾的驚訝,嘴開開站在原地盯著我看。後來聽到她小聲的問爸爸,為什麼我戴著口罩。爸爸講了一大串,我生澀的瑞典文理解力完全跟不上,只聽懂一句:「那是文化!」
嗯,好吧。就當作是作為亞洲面孔的獨享perk——雖然可能在路上被訕笑拉頭髮,但也可以理直氣壯戴上口罩哩!

2020年3月29日 星期日
幫忙代早班的西班牙工程師志工C有孕在身,還是熱心來顧店。她說最近都在家工作,實在難有效率:「但很輕鬆啦!就玩玩電腦而已。」她並表示對瑞典政府至今的寬鬆策略表示信任:「瑞典人憂鬱症已經這麼普遍了,政府現在觀這麼寬,可能是不想加重人民精神上的負擔,讓醫療資源更超載。」倒也不無道理。

2020年3月30日 星期一
一位瑞典老奶奶常客Y,問我在哪裡買到口罩。「啊,我婆婆託朋友從中國買進來的啦!很貴耶,二十個就要瑞典幣八百。」「蛤!一個就要八百?」老奶奶老花眼鏡後的眼珠瞪得好大。「沒有啦!一個四十啦。」「哈哈哈哈!」老奶奶轉憂為喜,「那妳可以賣我一個嗎?」
就這樣,我的口罩黑市開張了(喂)。不過,因為奶奶只有一張信用卡,沒有行動支付,不知該怎麼付錢給我。我們想來想去,最後我挑了一些原就打算買的雞蛋、義大利麵,由她幫我付錢,我再把超出的部分用零錢找給她,最後她終於可以小心翼翼的把口罩收到包包裡,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波蘭同事J說,在波蘭的家人已經快鬧翻了。老母親完全不敢出門,每天就是關在家裡看新聞、鬧恐慌,瘋狂打電話給女兒們告誡各種不宜事項,搞得她跟妹妹不堪其擾。另外,J有朋友邀約她參加瑞典人在網路上組織的示威活動,要抗議瑞典政府的無作為,不知後續會怎麼發展。
正在學習樸門農業的瑞典常客S(就是之前來買薑黃粉做黃金牛奶那位)說,他們的課程只有一半改成線上,另一半仍實地到花園中進行,只是每個人都得距離至少一公尺(想到畫面就覺得可愛)。另外,她並不使用社群網站,每天在家就是攝取少許新聞,其他時間就彈吉他度過。然而,頗具正義感的她也指出,在家工作的趨勢也更凸顯了社會階級的差異:通常比較高階的白領職位都可以選擇在家線上工作,但製造業、服務業這些職務,尤其是領時薪的員工,卻沒有選擇權,必須照常上工。至於政府鼓吹大家乖乖留在家裡,她則表示:「對不愛社交的瑞典人來說,簡直小菜一碟、求之不得耶!哈哈哈哈!」
對自然療法頗有研究的瑞典男客J說,維他命C有助於抗疫:「在中國,他們甚至直接注射維他命C到病人身體裡,什麼都殺光光!」真的假的?那吃新鮮的蔬菜水果夠嗎?「不夠,就算妳一整天狂嗑水果也不夠。還是得去買補充錠來吃。不過現在到處都賣光了。」ㄟ,您這說了不是等於沒說?
另外還有個爽朗的瑞典男客人開玩笑說:「妳應該在口罩上寫『我沒生病!』不然畫一個雞的嘴巴也行!哈哈哈哈哈!」
我……我是有點笑不出來啦。
平時很幫忙的紐約客志工M傳訊息來說,這個月不敢來了。「現在情況好嚴重!我連出門都不太敢了!」其實市區內看起來仍相當平和、處處人群,她的時空認知卻定錨在CNN的美國慘況當中。
而我呢?我到底處在哪一個現實?心在台灣的齊心抗疫、衛福部長動情的眼淚,以為這應是此時的抗疫基準。然而,身又處在彷若事不關己、船到橋頭放水流的瑞典,不管哪一方的社會氛圍都有其複雜的脈絡。但隨著疫情的延燒,似乎也燒出了瑞典的另一面……。
(待續)
Det funkar. 這樣也可以 - 瑞典生活隨筆
Det funkar. 這樣也可以 - 瑞典生活隨筆
“Det funkar.” = “It works.” 台北女生在瑞典南方的生活隨筆。 關於生活、文化、閱讀、飲食,有時還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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