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促的奇幻漂流CH15：陸配

做這行久了，縣市跑透透最大的心得之一，就是發現族群分布的規則，隨著地域與產業的不同，遇見的客人們也都不同，例如義民廟附近的快炒店，我可能會聽到客家話版本的「我們不喝酒」，或是在工業區旁的燒烤店，會有東南亞移工用眼神示意只要特定啤酒，不過這次遇見店家老闆娘是中國配偶，對我來說卻相對新鮮、少見

那是一間慣用河洛話的菸酒行

我每次匆忙趕到的時候，不一定會遇到老闆，但是總會見到闆娘在櫃檯、倉庫和小帳桌之間穿梭，有時候還要哄著感冒的孩子，忙得不可開支，她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用生硬的台語與客人交談，「大哥感謝你喔、勞力！」、「姊姊妳啥物時陣愛，我共汝送過去！」，有時候我都好想過去幫忙翻譯，但又會時時提醒自己只是個觀察者的角色，不能干涉他們的工作

「闆娘，今天老闆怎麼沒來幫妳？」我好奇地問

闆娘笑而不答，反倒轉移話題問我今天賣什麼烈酒、需不需要她叫人來幫忙捧場？我每次都回答「好啊，但是能不能先幫我拍張全身照，打卡遲到了」，上傳完照片、庫存量，開始推銷之際，有位大哥匆忙被派來支援櫃檯，我才知道，老闆是個酒悾（喝酒喝到神智不清），今天又宿醉曠職，只留闆娘一個人應付所有的進貨、送貨、買賣事宜，甚至照顧幼小的孩子

「像這種人到底有什麼用！」闆娘對著那位來支援的大哥用華語怒吼，大哥也只能無奈地幫忙做一些粗活，而我，只能裝作什麼都不懂，盡力把酒推銷出去，偶爾觀察闆娘、客人和夥伴的互動，雖心疼卻又覺得有趣。歲末之際，店內的烈酒禮盒堆疊成山，我一方面觀察客人的購買取向，一方面想著，闆娘有可能回家鄉過年嗎？家鄉雖不是太遠，只怕出外的心已經與不諒解的親人疏遠了

「妹妹妳什麼時候回去？」闆娘一邊記帳一邊問

「回家嗎？下禮拜的高鐵」我回過神地說

「闆娘過年會放假嗎？」我繼續追問

「不會，我們過年沒有休息」她笑笑地說，我卻從她眼裡看見了故作堅強

時間到了，我收拾試飲酒和器具，再意猶未盡也必須趕往下一場班，希望往後再被分派來這家菸酒行時，可以看見親切、有精神的老闆來幫忙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