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少爺,茶好了。」

 

  中性沉穩的女聲在偌大的辦公室裡響起,一如被投入池塘裡的石子般,輕易地在此片空間內激起陣陣迴響。

 

  「謝謝妳,文潔。先暫放著就好了。」

 

  一頭淺灰亞麻色長髮的少年放下了手腕,卻沒有放開手中的文件。他婉轉又輕柔的聲音跟著他幅度輕微的點頭,一同傳達給了正在服侍他的對象,優雅端莊的同時,又不失禮節和從容。舉手投足間所散發出的典雅氣息,再搭上雍容華貴的談吐,不知情的人還真的會以為他只是一個繼承了家業的企業少主而已。

 

  「我知道這不是我該過問的,不過有關上次大漢溪靈脈的事……這樣的後續真的妥當嗎?」

 

  收起手中托盤,並將毛巾一同放上茶几,一頭波浪長髮的女子一反她以往的常態,再次開口。雖然身上也套著黑色西裝,但此刻的她比起秘書,更像是一位替主人盡忠職守的女僕。

 

  這樣理解也沒錯,畢竟她本人就是這樣認為的。雖然有著完全不化妝就能媲美模特兒的精緻臉蛋,以及一頭秀麗的淺青長髮,可光是那鐵幕一般的冰冷面容就能讓所有靠近她的男人望之卻步。這是她為自己所設下的鐵則,比起女僕,作為一個精準無誤的機器,作為他的棋子、他的劍比什麼都來的更為重要。

 

  「多謝妳的關心啊。」少年總算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揉了揉眼睛,端起女子方才遞來的熱茶,掀蓋輕啜幾口。

 

  「雖然還是有些意料之外的元素出現了,不過問題不大,僅僅是作為一次測試也算很圓滿了。我本來就沒想過把計劃全賭在大漢溪靈脈上,這次的行動只是試試水溫,結果什麼的就由它去吧。目標應該放遠一點才對。」

 

  「我從來沒打算質疑少爺您的計劃,如果有什麼失言的地方,真的失禮了,還請您原諒我。」

 

  「說什麼呢,文潔。我們可是一家人啊,尤其是妳,用不著見外,但說無妨。」

 

  一抹無奈的苦笑掛上那張俊臉,有如三月的春風,將荒蕪的大地染的春意盎然。這麼幾眼看下來,竟能讓人一瞬間失了神,將他誤認成了某個下凡渡世的神尊。

 

  「我只是覺得,都動用街頭巷尾那麼多的地方樁腳了,甚至還出動了成本那麼高的【九陽法陣】。所造成的結果卻僅僅只有重創月蝕專案小組而已,對於我們的目標而言著實有點不足了。」

 

  「別那麼緊張,文潔。這一切都按著劇本走,我們的計劃正在步入正軌,這些過程也只是必經的其中一環而已。我本來就沒有指望區區一個【九陽法陣】能夠給道教總會和御三家造成多大影響,至少只有一個靈脈主神異變而言,是完全不夠看的。」

 

  「您是指……?」

 

  「這麼說吧,大漢溪的事比起戰術,更像是一場實驗。」

 

  「實驗?」

 

  「嗯,我正在嘗試透過磁場、靈動的完美配合,去結成一個更上位版本的法陣。只需要幾十平方米大的區域就行!一旦成功,到時候爬出來的就不只會是異界濁氣了,而是直接給身處異界的“祂們”開了一扇大門。」

 

  說到這裡,男人的嘴角勾勒出一股與剛才截然不同、寒意十足的陰冷微笑。

 

  「而我們的目的也將邁入最終環節,大致上就是這樣。」

 

  「可是,前些日子聽陳老闆所說,三界的平衡和穩定已經持續了上千年,是幾乎不可能被打破的。即使再結出比【九陽法陣】更強大的陣式,要成功維持住一個能與冥界來往的“門口”,果然還是太勉強吧。」

 

  「以過去幾千年的觀點來看,陳老闆確實沒說錯呢。不過如果是以現今的狀況來看的話,那他可就太杞人憂天了。」

 

  「敢問您的意思是……?」

 

  「計劃這種東西,是需要經過環環相扣的精算和考量的。作為被投資方,他所能想到的東西,我怎麼可以忽略呢?“三界與異界的隔閡穩定不可被打破”這件事,早在【那傢伙】降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昨日黃花了。」

 

  「您莫非是在說……」

 

  「【天選之子】董海川。打從那個男人誕生的那一刻起,以台灣為中心的整個世界都將迎來宿命中必有的巨變;他也將會成為我們計劃中最不可或缺的助力。只要他還存在於這個宇宙中,本世與冥界的界線就不將再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所以……難不成我們要利用那傢伙嗎?那個連我們都必須要避之唯恐不及的【超自然界頂點】?這樣變數和風險都有些過大了吧。」名為蔡文潔的女子一反常態,首次面露不安的神色,聲音也在一瞬間被焦躁感給徹底填滿。

 

  「當然了,風險是一定有的,尤其是那傢伙已經確定會站在道教總會與道術師那邊,是我們絕對意義上的敵人。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說了,我們並非沒有必勝的把握,就如同我所說,只要一切都還按照編好的劇本走,眼下再大的困境都只不過是中場休息的小插曲罷了。」

 

  言畢,手中的茶碗也被他一飲而盡,再次回到了盛放它的瓷盤上。

 

  「瞭解了,很抱歉耽誤您寶貴的時間詢問這些我不該問的問題,我並沒有資格過問,對於少爺的計劃,任何參與者都應該抱持絕對的信任與服從才是。」

 

  蔡文潔收走茶碗的同時,畢恭畢敬的向眼前的男人來了個九十度彎腰行禮。

 

  「太客氣了,文潔。我說過,妳與其他人不同,妳不是外人,而是我重要的家人。對於這種大事想知道內幕是難免的,以後還有疑問儘管開口就好,我允許妳這麼做。」

 

  「是。」女人再次鞠躬行禮,語調已經回復成機械一般全無感情的常態。

 

  「時間也不早了,待會還有行程對吧?」

 

  「是的,晚點還要去跟謝董事長談有關靈脈統合事宜的相關會議,之後再和他們共進晚餐。」

 

  「行了,先下樓去吧。」

 

  漫步過鋪著褐色地毯的長廊,經過一串串被關在鐵框裡的微弱燈火,兩人的身影已然來到了鑲著金盞花紋的電梯前。正等著呢,一陣陣急促的呼喊伴隨著同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轉眼間就來到他們的身側。

 

  「柳真翊!柳真翊你這傢伙啊啊啊!」

 

  滿頭大汗的男人也顧不著自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朝他瞪大雙眼直接開口:「你明明……明明都答應我了,說好幫你鑑定完【玉麒麟像】的真偽就放過我的家人的!現在你這傢伙該履行約定了吧!」

 

  「嗯?我還沒放人嗎?哎呀,真是失禮了,看來是業務過於繁忙,一下子忘記了呢。」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他意味深長的苦笑透過淺灰長髮的間隙倒映在男人佈滿恐懼的雙眼中,逐漸扭曲、變形。

 

  幾聲鈴響後,撥號接通了。柳真翊只是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放了他的妻女吧。」

 

  旋即又掛上了電話。

 

  「噢!感謝老天。」男人長舒一氣,宛如壓在身上的巨石瞬間消失一般,腳下一軟跪倒在地,虛脫的臉上還洋溢著劫後餘生的燦笑,像極了重獲新生的雀鳥。

 

  而這也成為了他此生中最後的微笑。

 

  下一秒,閃著青藍色靈焰的巨大黃鼠狼身影憑空現身於狹窄的走道上,沒等男人回過神來,他的腦袋就已經和那張笑臉一起,在兩排利齒間粉碎稀爛。噴濺的血柱亦將電梯門與周遭的地毯、牆壁一同塗成了美術館裡隨處可見的裝置藝術,顏色參差不齊、驚悚駭人。

 

  「你自己去和祂們說吧。」

 

  看著腳邊還在汨汨湧出鮮血的無頭屍體,柳真翊放下了湧動著湛藍靈動的左手,並向身旁的蔡文潔伸出右手。後者很盡職地貫徹了自己作為秘書的角色,適時的遞上一條手帕,讓他擦拭臉上與手上的血痕。洽在此時,“叮”的一聲鈴響響起,被四面銅鏡包裹的電梯如約而至。

 

  兩人走進電梯,門迅速闔上,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消失在監視器的一角。只剩下地上仍在不斷被撕裂、分解的屍塊,以及監控影像中完全無法看見的莫名動物輪廓,訴說著他們曾經來過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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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有關"新世紀救世主"的仿日式RPG小說,主要背景發生於台灣。次要背景則包含了英國、以色列、日本、美國與東南亞。是一個結合了驚悚靈異主題和宗教哲學題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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