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捧角兒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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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王府之後,除了新婚之夜,連一年多下來,王爺不曾在青鶯房裡過夜。就算是新婚之夜,王爺點著高高紅燭,與青鶯琢磨《牡丹亭》的其中一折,琢磨完也就累了睡了。其他時候雖然天天往青鶯那裡跑,王爺還真的只是抓著她論戲、說戲、對戲。


王爺忙得很,常常一連一個月都不在府裡;府裡掌事的自是正福晉,但是掌上上下下人心的是側福晉。正福晉像一尊佛,練就置若罔聞的本事;側福晉不曾消停,打從青鶯入府第一天開始,心裡就不痛快。


每次在王爺臨行前,曾囑咐青鶯:「王府裡最難對付的就是那幫女人。我不在的時候,得委屈你一點。我已經和她們說過,妳身體弱,只需早上給正福晉請安,三餐就在自己的房間吃。沒事別到外邊走動,我回來就給你撐腰。」


的確,王爺在的時候,青鶯是王府的頂尖人物;她能仗勢呼風喚雨,但不曾那麼做,仍安分守己。王爺不在的時候,她戰戰兢兢,就像兒時練功深怕師傅打。但是,雖然王爺特別寵她,不過夜這件事卻讓府裡上下議論;尤其側福晉常有意無意用此事嘲笑她,讓她著實添堵。


青鶯心裡委屈,卻也沒跟紅杏訴苦,因為知道不好跟她講;只得自己悶著。某晚,王爺又興致沖沖地拿著戲本跑來找她,她蜷在床頭角落不理。王爺看見她在鬧彆扭,不禁笑道:「青鶯先生,學生沒伺候好?」


「什麼先生不先生。」青鶯哼了一聲。王爺坐上床,親暱的撩撩她瀉下的一頭烏髮,道:「什麼煩惱?說來聽聽,我給你排解。」

青鶯轉過身來,臉上嬌嗔引得王爺心裡癢癢:「王爺,我入王府,是做你的女人,還是做你的先生?」

「自是先做我的女人,再做我的戲先生。」

「既是你的女人,為何不曾在這裡過夜?不……唱一齣巫女會襄王?」


王爺喜歡青鶯有話直說的脾氣,就連男女之事也能說得高風亮節。「那事又沒那麼重要。我正室側室都有了,兒子也生了好幾個,犯不著苦了你。咱們做彼此的知音人,不很好麽?」

「噢,是了。王爺嫌棄我。」

「怎會嫌棄?」王爺靠過去,摟住她:「妳太嬌貴了,我深怕一根手指頭會污了你,以後就說不了戲給我聽了。」


青鶯惱了,道:「別說得好聽,不想沾我身就說直白點。」

王爺笑著按住推他的那隻小手,低聲道:「不是我不想碰你。你真想?不是那幫女人的關係?」

「是真想。」青鶯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看他。這些說戲日子下來,青鶯心裡其實有些喜歡上王爺的溫柔。

「你要真想,那我也想。」王爺輕輕擰過她的俏臉,就著她櫻桃小口親了幾口,害她發慌:「青鶯先生,你都不知道弟子憋多久了。」

「弟子有疑,就該請先生釋疑。」青鶯烏溜溜著一雙美目,有些動情地望著王爺。


「弟子有一相求。」王爺邊笑邊親著青鶯的嘴兒、下巴、脖子,「先生唱那段張生夜會崔鶯鶯,讓弟子體會體會。」


青鶯羞著臉,輕聲唱起了張生的詞:

「繡鞋兒剛半拆,柳腰兒一搦,羞答答不肯把頭抬,只將鴛枕捱。」
「我將這鈕扣兒鬆,把縷帶兒解,蘭麝散幽齋。」
「蘸著些兒麻上來,魚水得和諧,嫩蕊嬌香蝶恣採。半推半就,又驚又愛,檀口搵香腮。」


每當青鶯唱一句,王爺就依那句所言,捏她的小腳,撫她的腰,解她鈕扣。不多時,二人學著襄王巫女,在錦衾下上演巫山雲雨,一場接著一場。


燭影搖搖,良宵千金。屋裡頭男歡女愛,難免透了點到屋外。紅杏咬唇泛淚,聽了一夜心酸。



打從那天之後,王爺夜夜宿在了青鶯那裡。兩人日日恩愛,如膠似漆;儘管青鶯行事再小心,眼神裡的情意,終究得罪了側福晉。


差不多三個月後,青鶯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沒把這事告訴紅杏,只告訴了王爺。王爺知道後大喜,可偏偏就要出門一個多月。「青鶯,這事你先瞞著,別讓府裡的女人知道,尤其是二福晉。她善妒,最看不得其他女人懷上我的孩子,每次都要鬧一場。」


「就連紅杏姐姐也要瞞嗎?」

「先瞞著。我覺得她有心思。」

「怎麼會?她是我姐姐啊?」

「就算親姐姐,也有看不得親妹妹好的時候。更何況,紅杏又不是你的親姐姐。我會著小福特別關照你,你有什麼不舒服,就叫他請大夫。」


王爺走後,青鶯果然沒告訴紅杏自己有孕的事。好在害喜輕微,自己習慣打理自己私事,紅杏作為貼身丫環,也沒發現她有什麼變化。


「青鶯,過幾天,王府要請咱們以前待的戲班子到府裡唱戲呢。你要不要同我去後台見見師兄姐們啊?」紅杏替青鶯梳妝,給她簪上那支玉珠花簪。

「那是自然。不過,我去後台好像不大好,你替我請他們來喝個茶,用點點心吧。」青鶯從鏡子裡瞧見紅杏的神色,笑著伸手抓住她的手,「姐姐,誰惹妳不高興?我替妳出氣。」


紅杏奪回手,道:「能有誰呢?我是王爺心尖上的青鶯奶奶的大丫鬟,多威風哪。」

「姐姐,我的這副紅珊瑚耳環挺好,我沒戴過,新的,這顏色襯你。送你。」

紅杏收下了青鶯給的珊瑚耳環,青鶯卻沒見她高興起來。她對紅杏撒著嬌,逗她笑,好容易哄她一起唱了一小折兩人常唱的生旦戲,紅杏才稍微開心了點。

戲班子來過,青鶯和紅杏見了師傅和以前的師兄弟姐妹,自是歡喜。可這歡喜也不過曇花一現。戲班子走後幾天,青鶯前去給正福晉請安,一旁的側福晉就發話了。


「青鶯,跪下。你可知錯?」側福晉鳳聲透著不懷好意。青鶯不跪,心裡莫名其妙。

「側福晉,妾自認循規蹈矩,還請您告知妾身何錯之有。」

側福晉聞言,所有明的暗的不痛快全上了心來,命人強將青鶯按著跪下。


「戲子就是戲子,一身輕骨頭,披上鳳袍也不能成鳳凰。」側福晉瞇眼說,「前幾天,你的娘家班子來唱戲,有人多了心眼,瞧見你和裡頭的一位戲子,在後台無人之處,做出苟且之事。此等弄髒王爺名聲之事,就當該罰!」


「沒有!我沒有!」青鶯怒斥:「我是戲子,比不上您八旗出身的精貴;仁義禮智,我一個不落。我行得正,坐得直,絕無此等骯髒之事。莫不是,您在潑我髒水吧?」


側福晉氣得發抖,命人掌嘴,「潑你髒水又怎麼了?下九流的貨色,本來就髒。府裡有出格的事,本該當罰。」她轉過去向正福晉道:「正福晉,您說該怎麼罰這小賤蹄子?若等到王爺歸來再處置,這醜事就滿天飛了,丟王爺的臉。」


正福晉閉眼轉著佛珠道:「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我乏了。」說完,旁邊的一干丫鬟扶著正福晉退到後面休息去了。

那側福晉長了威風,厲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來人!給我杖她!」


青鶯倒不怕打,以前學戲時早就被打了不知多少;她急得是肚子裡的胎。「側福晉,不能打!不能打!」

「喲,那就是妳承認了?」

「不,我一身清白,絕無此事。」青鶯咬牙道:「我有了王爺的孩子,您不能打。」

「還拿起孩子要脅我起來了。行了,你別作戲了。要唱戲,也要在戲台子上唱,是不?打!」


數杖下去,青鶯背上痛,但是下腹一陣奇怪的疼,心中直發涼;沒多久,她覺得裙子濕了。青鶯突然覺得有人抱住她,護著不讓再打;抬頭一瞧,紅杏一臉驚恐,向側福晉求情:「側福晉娘娘,別打了,真打不得!青鶯流血了!再打要出人命的!」


青鶯疼得汗珠兒大顆大顆從額頭流下,但她從紅杏的眼中看出一絲不曾看過的悔意,心中明白得疼。「姐姐,為什麼?我對妳……不好麽?」

(待續)

p.s. 《甄嬛傳》我可不是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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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我是小莫, 我是化學研究員。我喜歡看劇、閱讀和玩玩筆桿,更喜歡分享我看了什麼,想了什麼。 《小莫評劇 &小莫書房》是我的一隅小天地,希望能用我的文字帶你穿透劇集的高潮跌宕,更期許能讓我用我的文字帶你一起在我創造的想像世界中飛一把! 自我推薦:《梁祝》(顛覆經典之作!請至「小莫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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