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還是房子？後來我回台北了。

「寫一篇妳媽，應該衝第一。」

阿珍前幾天看了我貼的文章跟我說的，她說她是開玩笑，但據我對她的理解，她是期待被稱讚或是被認同，而我會真實提及的她一個都不會喜歡也不想接受甚至面對，這就是答案。

「你不應該讓他回來住我們家。那是我們家欸！而且我想賣房子。」上個月她回台剛好小波也在前幾天搬回家裡。

後來她開始不高興直說我們想住一起「應該男生出去租房子、我搬出去跟他住」、「男生不該住女生家」、「這樣會讓他更抬不起頭」之類的。

『你就賣啊！想賣就賣啊！』

「可是你在住啊！」

『我可以搬走。然後我希望你理解我需要有人在身邊走動，這是需求。』

「我知道你可能需要。」

不。你不知道。你從來不在乎。

「你要出國文件有沒有要申請？啊你那個貓送走啦！不然你要怎麼出國？」阿珍開始把注意力又轉移到小不點身上。

「會有好心人對他很好啦！不然送回原本地方？」她絲毫沒有覺得自己「又」開始做一些無關於她的事情，像是我養的貓。

『我說過了。』

「你之前說要送檢驗帶走但很麻煩啊！如果忙起來你要怎麼照顧他？」

她終於意識到氣氛不太對補了一句：「好啦你自己處理啦！你要叫小波快點搬走。」

這個稱為「家」的房子其實是場惡夢吧！

早在台北的十年間，每每說到回家頻率很低時，阿珍總會一直抱怨「你都不用回家打掃嗎？走走什麼的。不然都要請阿姨舅舅幫忙，我也很不好意思！」

『你又不在家，你是要我每個禮拜回去？』

「那也是你家欸！你為家裡貢獻什麼？」

『你是要我花錢找人固定打掃嗎？可以啊』

「你就沒有心都不會想回家。」

『那我搬回台中找工作』

「但你台北工作做得好好的啊！」

『不然你把房子賣掉好了，真的很煩。』

『麻煩你自己用腦想一下，一天到晚在說要拼事業、努力工作，又要我回台中顧房子，你到底想怎樣？』

「你為什麼要這樣？那是我的家而已嗎？」

『小姐，你也沒有住那裡欸？你可不可以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再講話？』

每一次的不歡而散都讓我覺得疲倦，直到前年搬回台中原本也只是覺得這是一個給小孩快樂悠哉童年的地方而已，我為的是節省開銷還有家旁邊的大公園，但我錯了，我還是給她「可以挑剔跟談條件」的機會。

你想要的人生是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

那天，我們吃完晚餐，她嘗試著要開導我「感情」之類的，然後她說：「他不愛你了。」

就在同時我收到小波的訊息：「你多陪陪阿珍哦！」

「媽媽跟你說真的，他去年不是這樣。」

「他去年還會幫你幹嘛幹嘛的！」阿珍靠在餐桌旁，一手撐著下巴。

『沒有。他本來就這樣。』

「他真的不愛你了啦！」

可是媽，你要的愛有模板、有劇本、只有固定的樣貌；你要的愛只有富足到閒暇的人才給得起，我也給不起你。

我感覺到很疲憊，為什麼她無法連結在去年她對我逼婚的時候我堅持不要的態度？我們有多理解親密無能這件事，你女兒就是。

『那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他找到房子就會搬出去。』

「阿姨叫我房子不要賣，要留給你一個家、一個地方可以回來。」

『媽，我說真的你想賣就賣，那是你的財產，我真的無所謂，你不用管我。』

除了那是他的財產我不該干涉之外，我更害怕她「被動性自願」之後又在某天突然拿這件事情來說「當初要不是給你住，我早就賣了」之類的說辭，我腦袋裡想的就是要搬走了。

媽，你不是阿姨，可以接受你做不到嗎？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欸！」她揍起眉頭，然後開始說起要我好好振作。

『他是女兒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沒有了！可以了嗎？』我對著阿珍大吼。

「你這樣是在自我放棄嗎？」

『對啊你看不出來嗎？你到底在執著什麼？』

「只是感情而已你不需要…」

『是感情嗎？你確定是感情問題嗎？』我打斷她的話。

那一瞬間她傻了，我很沉默也很遺憾，直到今天她還是沒察覺：從來不是感情，是人生。

「我只是希望你好。」

『是嗎？你做這些是會讓我好嗎？』

『我跟你說你房子就想賣就賣、你要小波搬出去你就趕他走、小不點要送走就送走，家嗎？我都不需要、反正我本來什麼都沒有我也都不要了。』

我起身走進房間關上門。

善待他們很難嗎？

後來，我就回台北了。

那天過後小波沒有再回到我家，希望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