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第三章 逃離
徐雅茵一時感到徬徨無措。快走嗎？她望了黑衣男人一眼，望了地上的錦蛇一眼，又望向倉庫門口。她正要邁步往那裡走，黑衣男人卻叫住她。「等等，」他在錦蛇身邊蹲下，從他腰間摸出一把槍，又從他穿的靴子裡摸出一把刀。他拿著那把槍遞向她，示意要給她。
她接過那把槍，男人又看著她問，「你會用刀嗎？」
她點頭。男人又把錦蛇的刀遞向她，她接了。「你聽我說，徐警官，」男人再從錦蛇身上摸出了一把手指虎，他把它放進口袋，站了起來。他神色鄭重地看著她。「你出了倉庫之後，馬上想辦法前往銅江火車站，搭上前往西京的直達列車。抵達後不要停留，立刻趕往中央警務局，向上級報告你的情況。在那之前千萬別打任何電話。離開銅江市之前，不要搭計程車或任何私家車。你的打扮太顯眼，有機會就想辦法喬裝一下，明白嗎？儘量用刀，別用槍引起注意。」
她望著他，躊躇了一下。「聽你這麼說，情況似乎很嚴重。你不跟我一起走嗎？陳警...」她忽然想到，對方八成不姓陳，因此住了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她凝視著他。
他淺淺一笑。「我叫趙昊，幸會了，徐警官。」他開始向倉庫門口走去，一邊說，「我會先去引開錦蛇的手下，然後再離開銅江市。」
他們一同出了倉庫，外面的天空灰濛濛的，彷彿隨時都要飄雨。他轉過頭，向她望了一眼，說道，「我們很快就能再會的。祝你一路平安，徐警官。」
她還記得他臉上的微笑，像是在向她做出一個保證，要她放下心來。
...徐雅茵與趙昊分開後，立刻走向市區的方向。她從路上撿了一塊破布，把槍和刀裹起來拿在手上。然後她進入了一個寧靜的住宅區，四處探看，很快的，她找到了一個舊衣回收箱。她趁附近沒人，從裡面撈出了一件T恤，一件長褲，和一件連帽外套。她到附近的防火巷裡脫下旗袍，換上那套不甚合身的舊衣，再折斷腳上的高跟鞋跟。
她想了想，決定把槍留在巷子裡的角落，因為這把槍不好隱藏。刀則插進長褲口袋，用外套仔細遮住。她又把旗袍仔細地折疊起來，拿在手上。她走出防火巷，在附近逛了一圈，然後趁沒人注意，把旗袍塞進一個花盆底下。她又逛了一下，想找找看有沒有沒上鎖的腳踏車，或鑰匙沒拔掉的機車。還真讓她找到了一台。
她騎上沒拔鑰匙的機車，在兩個街區外停下來，向路人問路。 然後，她發動機車，一路飆向銅江火車站。
她把機車留在停車場。現在她開始煩惱，她身上沒錢買票。去偷嗎？但要是失手，引起騷動就糟了。看來只有想辦法買月台票，上車躲避驗票一途...
她突然想到身上的珠寶。拿去當掉換錢？可是那些店鋪都要看證件...
她決定了。她走向火車站大廳，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走向一名中年女子。「大姐...」她用可憐兮兮的聲調呼喚那名女子。女子疑惑地轉頭。「大姐，我可不可以跟你打個商量？」她看向對方，表情既誠懇又哀求。「我...我可不可以用我的耳環跟戒指向你換一點錢？我必須買火車票離開這裡，可是我沒錢...我...我如果不趕快走，被我老公找到就完了...」她睜大眼睛凝視著女子。
女子驚訝地望著她，然後，她突然露出十分同情的神色。「你老公打你對不對？你不報警嗎？」顯然，她注意到了徐雅茵臉上的巴掌印。
她微微低頭，用絕望的聲調說，「報警沒用的...」她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女子。「求求你，大姐，我只想換幾千塊就好...」她開始動手拔下耳環，又拔下戒指，拉起女子的手，把它們放到她掌心。「上面的鑽石是假的，可是黃金是真的...你可以先拿到附近銀樓去驗，求求你，好不好？」
其實，上面的鑽石是真的。
女子望著她，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道，「不必了，沒關係，你想換多少？」
她低下頭。「我只要三千塊就好。」
女子從包包裡拿出錢包，數了一疊鈔票給她。「這邊一共是六千塊。你真的不考慮報警嗎？」
她搖頭，然後低頭看手中的鈔票。「謝謝...謝謝你，大姐。你真好心，你一定會有好報的...」她的聲音顫抖著。然後她向女子道別，走向櫃台去買票。
她上了列車。一股疲倦感籠罩住她。但她還不能放鬆，沒抵達中央警務局之前，一切都還有變數。
不過幸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列車一路平安地抵達了西京。她上車時是下午，抵達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她一出火車站，就招了一輛計程車直奔中央警務局。
...徐雅茵再次見到趙昊，是十天後。
搗毀紅龍幫的計劃徹底失敗。她聽說趙昊回到警務局後，被連降兩級。她又聽說，降級的原因是，上面認為趙昊輕舉妄動不聽指示，任意暴露身份去救徐雅茵，結果導致整個計劃崩潰。
徐雅茵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她以前從來沒見過趙昊這個人。他這麼做，是出於同僚的義氣嗎？她感到非常抱歉。
當她在警務局見到趙昊時，她第一句話就是：
「我真的很抱歉，趙警官。」
趙昊望了她一眼，表情像是在自嘲。但他很快收起那個表情，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你不必感到抱歉，徐警官。很高興你平安無事。」
「我很感謝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抱歉。」她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他。
趙昊卻突然露出一股憤恨之色。「你有什麼好抱歉的？整個警務局根本腐敗到...」他望向徐雅茵。「你知不知道你是被派去送死的，徐警官？」他冷冷地問。
徐雅茵愕然地望著他。「送死...？趙警官，你為什麼這麼說？」
趙昊冷笑了一聲。「紅龍幫後面可是有大人物在撑腰呢。你知道嗎？你徐警官為什麼會被送去做臥底...唉...」他重重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你不必向我道謝或道歉，是我自己受夠當臥底了，而且我也看不慣...」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皺起眉頭。
徐雅茵感到一股惡寒竄過背脊。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小心翼翼地問，「趙警官，你可不可以說得更清楚一點？」
趙昊看著她，他仍然皺著眉頭。「這裡人多口雜，我們約出去吃個飯，到時候我再告訴你。」他緩緩說道。
徐雅茵連忙表示應該是她要請客才對。趙昊卻揮手說不必了，到時候各付各的就好。於是他們約了時間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