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奇妙的死亡深淵!」:大衛·鮑伊的懸疑驚悚歌劇—《 1. Outside 》

2024/04/27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David Bowie

David Bowie

【前言】

想像現在是1995 年,你正在電影院觀看大衛·芬奇導演的作品《火線追緝令》(Se7en),眾多影評和觀眾紛紛表示這是當今最令人不寒而慄的驚悚電影,是迎接世紀末前的經典之作。當片尾字幕和工作人員名單開始滾動,影院裡的每個人都還餘悸猶存,仍不時閃過方才殘忍不堪的犯罪畫面,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鮑伊創作的〈 The Hearts Filthy Lesson 〉以詭異不安的陰森曲調環繞在所有人耳邊。


電影《火線追緝令》

電影《火線追緝令》

許多人往往會忽略鮑伊在80 年代的作品,像是1984 年發行專輯《 Tonight 》,大多數人皆覺得內容趨於平庸,認為這位搖滾變色龍即將迎來不可避免的過氣結局。

就在1992 年鮑伊解散 Tin Machine 後不久,他遇到了老朋友布萊恩·伊諾(Brian Eno),兩人開始策劃一系列雄心勃勃的專輯和演出,以慶祝即將到來的千禧年,然而這個宏偉計劃並沒有實現,或許是感到厭倦,希望能在一切變得陳腐之前繼續前進,畢竟鮑伊承諾的總是比兌現的多,但無論他們討論的是何種壯觀的千禧年概念,這些答案現在都只存在於一張實驗藝術專輯之中:1995 年的《 1. Outside 》。 


《 1. Outside 》專輯封面

《 1. Outside 》專輯封面


這張專輯的概念故事如同 《火線追緝令 》,皆是一場為發表某種聲明而進行的殘忍連環謀殺,證實了鮑伊多年後首次把握住了時代的熱門話題,讓他回到了最前沿。他欣然接受了眾多英國流行音樂人的讚譽,同時又與英搖場景保持距離,他似乎更喜歡與那些吵雜、偏執、實驗性的音樂類型為伴:工業金屬、Drum and bass 以及trip-hop。

結合了眾多元素和發想,鮑伊將時間地點設定在1999年,一個充滿賽博龐克反烏托邦氣息的假想城市—牛津鎮發生的殘忍少女謀殺案為開端,一名偵探為此開始追查真相,卻發現事情比想像中來得更為錯綜複雜…


David Bowie & Brian Eno

David Bowie & Brian Eno


【錄製背景】

1992 年 6 月,鮑伊與名模伊曼(Iman)舉行了正式婚禮,眾多明星嘉賓出席盛宴,其中包括曾與鮑伊合作「柏林三部曲」的布萊恩·伊諾。

在婚禮上,鮑伊給了伊諾一盤磁帶,展示了在當時即將發行的專輯《 Black Tie White Noise 》中的音樂風格,在這之後,他表示有興趣再次與鮑伊合作,雙方達成了初步共識,並決定進一步探討音樂內容。

談到此次重聚,鮑伊表示:「伊諾和我意識到,我們都對音樂界的局外人藝術感興趣,互相發送了長篇概念,討論音樂中缺少什麼,而我們又應該做什麼。我們決定嘗試在沒有任何想法的情況下進入錄音室。」


Bowie 參訪古格精神病院

Bowie 參訪古格精神病院


1993 年底,鮑伊和伊諾開始為新計畫做準備,為了尋找靈感,兩人於 1994 年 1 月參觀了奧地利維也納附近的古格精神病院,這段經歷為新專輯名稱提供了靈感。鮑伊回憶:「那裡的病人以 "局外人藝術" (指欠缺專業藝術培訓下所創作的藝術品)而聞名,他們之中的一些人甚至不把藝術作為自我表達的方式,因為這些作品就是他們的化身。」


Minotaur

Minotaur

鮑伊還迷上了牛頭人米諾陶洛斯(Minotaur)這一古代神話人物。 到了 1994 年,他對當代藝術的興趣也與日俱增,並加入了《現代畫家》雜誌的編輯委員會,他對魯道夫·施瓦茨科格勒(Rudolf Schwarzkogler)、羅恩·阿特伊(Ron Athey)等行為藝術家的興趣都影響了新專輯的核心內涵,也就是 "死亡即藝術" 的概念,鮑伊告訴《 Vox 》雜誌:「一種新異教似乎隨著傷疤、穿孔、刺青等人體行為藝術的出現而興起,就像是對時代精神潰乏的一種寄託……對我來說,這似乎是很自然的發展。」

Ron Athey

Ron Athey


《 1. Outside 》 的錄音工作於 1994 年 3 月在瑞士蒙特婁的 Mountain Studios 開始,製作工作由鮑伊、伊諾和先前一同製作《 Never Let Me Down 》和《 The Buddha of Suburbia 》的大衛·理查茲(David Richards)負責,並宣稱:「我們不想再錄製一張只有一堆歌曲的專輯,一定有某種更大的格局會在這張專輯中發揮作用。」

此外重聚的合作樂手包括 Tin Machine 吉他手里維·蓋布瑞爾、貝斯手艾達爾·克孜爾賽(Erdal Kızılçay )和舊識鋼琴手麥克·嘉森 (Mike Garson),此外還有另類樂團Soul Asylum 的鼓手史達林·坎貝爾(Sterling Campbell),被鮑伊盛讚:「自發且極具創造力。」

與鮑伊近期作品的創作過程不同,大部分曲目都是在錄音室現場創作的,甚至有些曲目則是完全即興發揮。在錄音期間,鮑伊和伊諾使用了之前在柏林三部曲中的實驗技巧,比如伊諾的「模糊策略卡牌」 (ㄓ)來激發創作靈感,每張卡片上都有一個人物設定,比如來自南非搖滾樂團,急欲反抗政府的吉他手,演奏著叛亂壓抑的音符,樂手必須根據這些卡牌的設定來扮演角色。


模糊策略卡牌

模糊策略卡牌


鮑伊解釋說,這些卡片為每一天的錄製行程定下了基調,將音樂帶入了更加前衛實驗的方向:「這樣做是為了讓樂手們從自我中心解放出來,嘉森和一些樂手對這些卡片的反應很好,但克孜爾賽起初非常反感,認為它們既混亂又無用。 」


William S. Burroughs

William S. Burroughs


在創作過程中,鮑伊主要以創作繪畫為主,在前面幾天都沒有參與音樂上的錄製。如果創造音樂情境的過程變得有趣,他偶爾也會加入進來。在 1994 年 3 月 3 日的日記中,鮑伊寫道,他對當前的音樂方向很滿意,為了創作歌詞,鮑伊通過蘋果麥金塔電腦來工作,這與鮑伊之前在《 Diamond Dog 》等專輯中使用由威廉·巴勒斯(William S. Burroughs)啓發的剪切技術如出一轍:「我從雜誌和報紙上摘錄了一些詩歌和文章,然後把它們重新排版並輸入電腦......它又會把這些東西全部輸出,然後我再把它們變成我想要的東西。」


每位音樂家都有屬於自己的錄音室個人空間,使整體更有效成為一種藝術創作活動:「我們只是開始演奏,沒有給定調性,沒有音調中心,沒有形式,什麼都沒有。」

之後錄製了大約 25 到 30 個小時的素材,並剪輯成兩張 CD 的內容成名為 《 Leon 》的即興歌劇,並在倫敦的 Westside Studios 混音,但根據傳記作家克里斯·奧利里(Chris O'Leary)的說法,這些內容被外流盜版,導致鮑伊否定了專輯的概念。

蓋布雷爾在後續的訪談中說道:「我認為,從商業角度來看,發行《 Leon 》的決定是非常瘋狂的......我們需要重新錄製更多的歌曲。」


《 Leon 》

《 Leon 》


1995 年 1 月至 2 月,鮑伊選擇創作一些偏向主流的曲目,錄製工作在紐約的 Hit Factory 進行,並成為 《 1. Outside 》中的主要內容,新加入的成員包括同樣合作許久的吉他手卡洛斯·阿洛馬(Carlos Alomar)、Tin Machine 的凱文·阿姆斯壯(Kevin Armstrong)以及爵士鼓手喬伊·巴倫(Joey Baron)。


【主題與概念】

在《 1. Outside 》中,鮑伊將《 Diamond Dogs 》中的城市陰暗置於九十年代,使其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面貌:「對於這個城市、這個背景地點來說,有一個居民居住的地方和一些角色是很重要的,我試圖讓這些古怪的類型風格盡可能多樣化,故事內容是線性片段之間的空間,一種令人不安的怪異質感。」

鮑伊在 1995 年解釋專輯中的人物和場景時,稱其為 "令人目眩神迷" 的錄音過程,一種 "非線性哥德式戲劇超循環",他創造了一個 "藝術犯罪 " 充斥社會的世界,其中甚至有供公眾消費的殘忍謀殺。


1994 年末,《Q》雜誌邀請鮑伊寫下 10 天的日記,作為對第 100 期雜誌的特別企劃。由於擔心如果純粹以逐日記述的形式呈現會缺乏趣味性,他修改了《 Leon 》的概念,並寫出了《 1. Outside 》的故事基礎: 《 南森·阿德勒的日記 》(The Diary of Nathan Adler or the Art-Ritual Murder of Baby Grace Belew)。


 《 南森·阿德勒的日記 》

 《 南森·阿德勒的日記 》


專輯中附錄的別冊中也收錄著這些故事,只是略有修改,每個人物都有鮮明的個性和動機,同時受到電視劇《雙峰》的影響,《 1. Outside 》也講述了一個虛構牛津鎮及其居民的故事,故事發生在 1977 年至 1999 年的二十年間,以非線性敘事的方式呈現。其中角色包括:偵探南森·阿德勒、珠寶商雷蒙娜·史東、14 歲的受害少女葛蕾絲、78 歲的孤獨老人阿爾傑利亞、嫌疑人里昂·布蘭克、南森·阿德勒的助手帕迪,以及綽號為牛頭人的兇手。

鮑伊親自扮演所有角色,表示所有角色都是以他自己為原型創作的。


角色圖一覽

角色圖一覽




帕迪(Paddy)

帕迪(Paddy)


【全專輯歌曲+劇情解析】:

〈 Leon Takes Us Outside 〉:鮑伊並沒有在整張專輯中拘泥於一個角色,而是在這部搖滾驚悚歌劇中扮演了至少六名角色,其中第一個角色就是里昂·布蘭克(Leon Blank),他是一名有前科的男子,住在故事的主要場景—牛津鎮,這個虛擬地名是倫敦和紐澤西兩個地方的混合體(鮑伊總是喜歡模糊英美之間的界限)音樂以一種陰森、前衛和超現實的方式展開,里昂開始朗誦一串日期,看似隨意,實則出自一本偵探日記,這些對我們來說可能毫無意義,但在里昂的內心深處,這就是通往答案的道路,他把我們蒙在鼓裡,打亂一切敘事順序,將我們帶往「外面」霧裏看花。


南森·阿德勒(Nathan Adler)

南森·阿德勒(Nathan Adler)


〈 Outside 〉:仔細想想會覺得很有趣,作為一張概念專輯,每首歌都從不同人物的角度敘事,而只有這一首歌是從鮑伊本人,也就是一名外部敘述者的視角演唱,並不直接參與專輯的情節,同時為接下來的故事做了導引,告訴聽眾專輯中新世紀交接之際的烏托邦世界未來正在發生。音樂上雖偏向於90年代的另類搖滾風格和電腦音效,但仍保留著他黃金時期的慢放克節奏痕跡。

〈 The Hearts Filthy Lesson 〉:從這首歌開始,鮑伊的新工業風就已經悄然興起,除了病態誘人的小旋律外,中間還夾雜著一段瘋狂華麗的鋼琴獨奏,使歌曲這首歌更貼近專輯核心黑暗混亂的故事氛圍。


歌曲為故事主角—偵探南森·阿德勒(Nathan Adler)為第一人稱,在此回顧了他與前情人雷蒙娜和助手帕迪(Paddy)的生活,這兩名角色稍後都會出現在專輯中。南森是典型懸疑片故事裡會出現的頹廢偵探,這首歌曲也表明他的心理情緒並不完全穩定。

〈 A Small Plot of Land 〉:鮑伊並沒有完全脫離他的前衛時代,這首歌曲的旋律十分抽象,由鼓和鋼琴為我們拉開了序幕,毫無頭緒的抓狂行為。這首歌的視角是由牛津鎮的市民們演唱,他們在八卦閒聊中討論著最新的連續殺人兇嫌—「牛頭人」的消息。

鮑伊的歌聲則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空洞幽怨,彷彿在描述一個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一頭殺人不眨眼、喪心病狂的野獸。


葛蕾絲(Baby Grace)

葛蕾絲(Baby Grace)


〈 Segue: Baby Grace (A Horrid Cassette) 〉:這張專輯還有一個特色,在每隔幾首歌曲,我們都會聽到一段 「segue」,這是主要角色發表獨白的橋段,全部由鮑伊使用電腦音效來完成不同人聲音色的扮演。這一段是牛頭人的最新受害者—14 歲的葛蕾絲生前最後錄音,其中說話結巴和略顯語無倫次,透露自己正服用雷蒙娜給她的某種藥物,背景音樂神秘空靈,是專輯受到美劇《雙峰》影響的證據之一。



〈 Hallo Spaceboy 〉:專輯中最受歡迎的單曲之一,幾乎沒有任何鋪陳,直接以大炮猛攻的巨響開場,節奏沈重,就像用手指猛按警報器,五光十色的音效不停來回轟炸,如此誇張的表現手法讓鮑伊稱這首歌曲為 "重金屬版本的 The Doors"。該曲是以偵探南森的助手帕迪和被列為頭號嫌疑犯的里昂進行審訊,過程中不斷向里昂進行辱罵和挑釁。


里昂(Leon Blank)

里昂(Leon Blank)


〈 The Motel 〉:從太空男孩的轟鳴中抽離出來,開頭再次把氛圍拉回詭異陰沈的曲調中。在這個場景裡,里昂躲藏於一家汽車旅館,在這樣一個古怪破舊的地方讓他特別有安全感,當鼓聲響起時,歌曲更有一種如夢似幻的錯覺。

這裡沒有像外面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一小群孤獨的人,他們像家人一樣互相照顧......接著房門被警察一腳踢開,低沈的呻吟聲和吉他悄然響起,縱使情緒低落、毫無生氣,但里昂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 I Have Not Been To Oxford Town 〉:里昂因涉嫌謀殺葛蕾絲而被逮捕,並被一致認為是「牛頭人」,然而他試圖為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做解釋,堅稱從來沒有去過謀殺案發生的牛津鎮:「監獄裡的牧師似乎很正派/我的律師很真誠/我擔心我的日子不多了/主啊,讓我離開這裡吧。」

在這樣沈重的場合中,歌曲卻顯得格外歡快愉悅,因為鮑伊非常喜歡這樣的不和諧感。這首歌也暗示雷蒙娜和里昂之間有著某種緊密的聯繫,他在其中用懊悔地口吻唱道:「假如我沒有遇到雷蒙娜…。」


〈 No Control 〉:基調再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轉變成尖銳抽象的神秘圖示,從偵探南森·阿德勒(Nathan Adler)的角度來看,整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混沌體,如果它認為你不重要,就會把你踹到一邊,即使你對它有所貢獻,之後還是會用千方百計摧毀你。在南森看來,一個人確實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我應該屈膝而活/如果我無法控制我的命運/無法控制/我無法相信/我無法控制/一切都失序了。」


阿爾傑里亞(Algeria Touchshriek)

阿爾傑里亞(Algeria Touchshriek)


〈 Segue: Algeria Touchshriek 〉:這邊又帶領我們切入另一個角色的獨白片段,這位阿爾傑里亞老先生似乎在閃躲偵探南森的提問,自顧自地喋喋不休講述他孤獨可憐的生活日常,稱自己是一個支離破碎的人,從他身上散發著一種不和諧的詭異氣場,不過,他與其他人物的關係仍是個謎,而這個謎團在整張專輯結束時都沒有任何線索…。


兇手:牛頭人(Minotaur)

兇手:牛頭人(Minotaur)


〈 The Voyeur of Utter Destruction (As Beauty) 〉:隨著放克吉他和閃爍的鋼琴進入下一首歌,鮑伊終於讓我們進入了兇手「牛頭人」的內心世界,他肢解被害者的軀體重新拼接成所謂的「藝術品」,歌詞令聽眾極度不安,某些角度來看代表了人性的黑暗面,是每個人心中惡意想法的具象化,是爬行在每個人身後的陰影,這個深根於內心的怪物與宿主同在,使人深陷迷惑,進而主導這一切悲劇。


雷蒙娜(Ramona Stone)

雷蒙娜(Ramona Stone)


〈 Segue - Ramona A. Stone / I Am with Name 〉:在專輯接近高潮的時候,畫面終於轉到了雷蒙娜(Ramona A. Stone),她是貫穿整張專輯的重要角色,曾經是主角南森的情人,後來轉行做了藝術品仲介,專門出售狂野獵奇的人體藝術作品,尤其對牛頭人的作品十分著迷。她還是給被害者葛蕾絲毒品的人,可以相信她或多或少對牛頭人的犯案有幫助介入。

在此的音樂充滿懸念,蕾蒙娜用帶著鼻音古怪音色突出自命不凡的特點,並用一系列證人的名字來支持自己的「無辜」。


〈 Wishful Beginnings 〉:在這裡,我們又一次看到了牛頭人瘋狂的內心世界,幾乎是死一般的沈寂,接著鼓點逐漸變成了蛙鳴和喉音發出的咕嚕聲。歌詞中表達了遺憾和哀悼,回顧了牛頭人和他的受害者,展現連環殺手脆弱的另一面,但也因此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如同看著電影科學怪人與小女孩嬉戲的場景一樣,人類對畸形人和瘋子有著與生俱來的同情和恐懼,該曲正是此想法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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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 Prick You 〉:又再一次反轉氛圍成旋律明亮的大合唱歌曲,聽起來有點像 8 bit 電視遊戲的背景音樂。每位嫌疑人被帶到法庭上面對陪審團和法官:里昂、雷蒙娜和阿爾傑里亞。“prick“ 一詞讓我聯想到法庭就像一根針,刺入人物的內心,逼迫他們說出真相,這些暴力事件正在引發騷亂,在憤怒和恐慌中,法庭卻以同樣譏諷和醜陋的方式粗魯對待嫌疑人。

〈 Segue - Nathan Adler (I) 〉:終於,我們的主角南森可以說句話了,吉他節奏明快,再次為這名角色增添了狡猾多疑的偵探性格,鮑伊改變了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沈,逐一講述了他對每個嫌疑人的看法,排除了每個人的嫌疑,彷彿在為所有嫌疑人辯護。在下一首歌中,一個驚人的啓示出現了,在當今任何其他偵探/懸疑/驚悚故事中,這都是我聽過的最老套的情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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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m Deranged 〉:雖然沒有明說,但我認為這首歌是在暗示南森·阿德勒就是牛頭人,某方面來說又是老套的人格分裂劇情,但撇開關於真相的陳腔濫調不談,這首歌一直是我的最愛的鮑伊歌曲之一,節奏明快,飄忽不定的鬼魅旋律將鮑伊的歌聲烘托得激情澎湃,在憂鬱中帶出了一絲恐懼。

〈 Thru’ These Architect’s Eyes 〉:里昂終於從監獄中獲釋,很自然地,他也因此唱起了歡快的歌曲,並再次審視著這個世界,欣賞著新世紀前夕他所錯過的一切,透過這些建築師的眼睛,他看到了建築和新未來的希望,為重新成為一個自由人、重新開始生活而感到高興。

〈 Segue - Nathan Adler (II) 〉:南森再一次出現在現場,這次的獨白非常簡短,證實了雷蒙娜和里昂曾在一起過一小段時間,而現在關係已經破裂。




〈 Strangers When We Meet 〉:來到專輯的終章,與其他歌曲大相徑庭,舒緩了前面過程中所經歷的焦慮和痛苦,是這張專輯中最為抒情和流行的作品。歌詞方面則發人深省,但在描述上又非常優美簡潔。里昂回想著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思考著外面的世界是一體兩面,雖然美好但同時也暗藏危機。表面上這是一首描述分手過程的歌曲,但放在這張專輯中的背景:即將迎接千禧年到來的前夕,網路將迅速發展,在虛擬世界的熟悉溫存到了現實卻又是另一種面貌,我們終究都是陌生人,故事也到此劃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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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 1. Outside 》的故事在充滿懸念的結局中落幕,CD 別冊上有更寫有 "待續...... " 標語。鮑伊最初設想將這張專輯作為系列專輯中的第一張,每年發行,直到千禧年來臨時結束。 他解釋說:「我的長遠目標是把它做成一系列專輯,一直持續到 1999 年,嘗試用這種方式捕捉千禧年最後五年的感覺......。」

「我對世紀末抱有最美好的希望,我認為這是一個象徵性的獻祭儀式,我也認為這是一種偏差,是異教徒安撫神靈的願望,這樣我們就能繼續前進。這些幾乎不被人記住的儀式的變異填補了真正的精神飢荒。我們面前有一個恐慌按鈕,告訴我們本世紀末將是一場巨大的混亂瘋狂。」


《 Earthling 》

《 Earthling 》

他還在錄音期間錄製了數小時的額外素材,曾考慮為《 1. Outside 》發行一張配套專輯,之後在 1997 年初透露後續專輯將命名為《 2. Contamination 》,他還提到了發行一張名為《 Inside 》專輯的可能性。

總而言之,在經歷了這張專輯之後,鮑伊從中汲取了音樂理念和主題,並將其用於創作下一張專輯《 Earthling 》。

Eno & Bowie

Eno & Bowie

2016 年,在鮑伊去世的隔天,伊諾回憶道: 「大約一年前,我們開始重新談論《 1. Outside 》,也就是我們合作的最後一張專輯。我們都很喜歡它,覺得它已經被遺忘了。我們討論過需要重新審視它,把它帶到一個嶄新的地方,對此我充滿期待。」


評論界幾乎一致認為《 1. Outside 》雖在音樂上具有挑戰和創造性,但最終還是被臃腫的世界觀嘗試所拖累,不過評論也總是善變,在未來經過重新評價後,大大提升了它在鮑伊生涯作品中的地位:《 Consequence of Sound 》2018 年的一篇文章中,《 1. Outside 》被列為鮑伊最傑出專輯的第七位,甚至比《 Blackstar 》的名次還要高。

毫無疑問,被平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鮑伊去世後的幾年裡,人們開始對他的作品進行了回顧和反思,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 1. Outside 》在鮑伊生涯中處於一個非常特殊的轉變位置,標誌著鮑伊作為一個流行巨星的終結,以及他作為藝術煽動者的重新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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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1.Outside 》中,為了追求 "藝術",他把敘事丟到了一邊,犧牲故事的邏輯性和連貫性,但此類謀殺懸疑故事的形式還是比較適合具有連貫易懂的敘事,這正是鮑伊在整個九十年代所遇到的問題:對於正常觀眾來說太奇怪,而對於奇怪的觀眾來說又太正常。

藝術犯罪、謀殺之謎、人與人之間的聯繫等等,如果說鮑伊理解了什麼的話,那就是他幾乎掌握了九十年代流行的新黑色電影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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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Outside 》可能不是鮑伊最好的專輯,但它可以說是最特別的專輯,其中才華橫溢、靈感迸發、大膽實驗,可以說這張專輯比起其他作品更能讓人感受到他對各種想法的熱情和投入。鮑伊喜歡把自己當成一個策展人,在文化中挑選有趣的概念並加以嘗試,而在此,他似乎更熱衷於扮演這樣的角色。

|實體唱片的死忠擁護者 |為各位介紹從60年代至千禧年間的搖滾樂、專欄、系列訪談和樂評 |出版品:《克里夫異象誌Vol.1 & 2》 |歡迎邀稿:[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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