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幽香

「湯湯，湯湯。」

「啊，娟黛姊。」

「妳在發什麼呆？玄米茶泡了沒？」

「對不起！我馬上去泡。」

湯湯在百貨公司裡站和菓子專櫃，因為她的阿姨是這家菓子企業的執行長，湯湯在家族裡被當成未來主管人選栽培，現今在第一線歷練。原本湯湯是教日語的老師，前一年才聽從媽媽以及阿姨的軟磨硬泡轉換了人生跑道。泡玄米茶是她每天上工必須做的工作，是為了提供客人試吃時搭配的飲品，

「妳不要緊吧？妳臉怎麼這麼紅？有發燒嗎？」

娟黛姊伸出手摸摸湯湯的額頭，想先徒手測測湯湯的體溫，自從三年前武漢肺炎疫情開始後，體溫上升就變成一件讓人緊張的事，即便現在疫情過去早已解封，多數人已經習慣了對體溫的變化維持著相當程度的敏感與警覺。

「沒有發燒啊，妳在想什麼？」

娟黛這樣關心著湯湯，比起湯湯，她在這個專櫃可是相當資深的前輩，對於管理一個專櫃已經有著非常好的掌握與心得，湯湯可以說就是被派來跟她學習的，娟黛不但覺得湯湯很投自己的緣，也清楚湯湯是老闆的自家人，因此對湯湯格外照顧，不過該要求的她一樣也不馬虎。

「沒，沒什麼？」

「妳交男朋友了嗎？」

「啊！妳怎麼？」

湯湯話說到一半，驚覺娟黛姊可能是亂猜的，自己卻往坑裡跳，想到這點她趕緊住了口，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妳果然交男朋友了，我亂猜竟然真被我猜到，是誰？哪裡交的？看妳今天都心不在焉，交往到什麼程度？」娟黛口氣嚴厲地問著。

「我……我……，該怎麼說？」

「上床了是嗎？」娟黛突然問入了核心。

「妳怎麼知道？」

湯湯瞪大眼睛看著娟黛衝口而出說，滿臉都是驚疑。

「啊！竟然又被我猜到了，是誰？在哪認識的？」

出於關心，娟黛不斷追問湯湯，反正平日的早上百貨公司裡比較清閒。

「是……是鄰居。」

「鄰居，什麼時候認識的？交往多久了？都沒讓我們知道。」

「昨……昨天認識的。」湯湯很小聲地說。

「什麼？昨天才認識就開始交往？就上床了？妳這女孩子家怎麼這麼不小心？」

聽到湯湯的回答，娟黛驚訝非常，她語意帶著責難繼續質問。

「沒有交往………」

湯湯不敢說謊，但她更不敢說出對方是有妻室的人。

「沒有交往妳就………」

娟黛趕緊將湯湯拉到角落，繼續問道。

「他強迫妳的嗎？要報警嗎？」

「不要報警，他人很好。」

「所以是妳把他給……」

「怎麼可能，娟黛姊妳別亂猜。」湯湯急忙搖著頭說道。

「那接下來妳要怎麼辦？妳是個好女孩，我以為都不用擔心妳，沒想到妳這麼

糊塗。」

「我也不知道。」

「今天還會再見到他嗎？」

「就住隔壁，應該會。」

「妳要問清楚，他如果不是認真的就別再繼續了，知道嗎？別再跟他上床了。」

「知道了。」

「一早就覺得妳超級不對勁，沒想到事情那麼大條，妳要是有個怎麼樣，我怎麼跟妳阿姨交代。」

「娟黛姊對不起！」

「好啦，妳沒對不起我，照顧好妳自己，去泡茶吧。」

「娟黛姊，妳不要跟我阿姨說。」

「我的個性不是八卦的人，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雖然我暫時不會說，不過妳自己要好自為之，小心一點知道嗎？」

湯湯對著娟黛點點頭答應著，被娟黛姊這樣告誡過後，湯湯的心中越想越害怕，別人故事裡的男女主角就算沒有個浪漫的邂逅，最起碼也會有個正常的偶遇，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蠢？會蠢到去跟第一天入住隔壁的陌生男子借浴室泡澡，最終將自己獻祭到他的床上這不也是必然且合理的事嗎？但……如果對方不是那麼迷人的話，自己會那樣的著魔嗎？不過……他真的迷人嗎？他那裡迷人？為什麼自己會覺得他迷人？他真的迷人嗎？

當時間來到晚上時，娟黛暗自憂心，經過她一整天暗地裡的觀察，她覺得這女孩完蛋了，整日經常魂不守舍，時而滿面愁容，一會又傻空癡笑，想見她的心裡已經都是那個剛剛認識就跟人家上床的男人。下班前娟黛特別再次嚴正提醒著湯湯別忘了早上答應自己的事。

當天晚上，湯湯回到住所時，上到頂樓剛出樓梯間就看到Jack正站在他自家門

口，他不知道是剛回來還是正要出門？

Jack也看到了湯湯並打著招呼。

「晚安！回來了。」

「嗯，回來了。」

湯湯甜甜地笑了一下，她突然感覺一股羞赧上了心頭，臉上熱熱的一定是漲得通紅，湯湯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妳穿著洋裝，真好看！」

「謝謝！」

湯湯略顯矜持的回應著，明明兩人前一晚可以大聲說笑，明明兩人前一夜已經水乳交融，但這天她面對Jack竟感覺莫名的尷尬與害羞，為何會如此？湯湯覺得難以理解。

「既然妳剛好回來，那我門就不鎖了，妳要泡澡的話就請自己過來可以嗎？」

「這樣不好啦！」

「沒什麼不好的，真的！嗯……我希望妳能過來。」Jack眼神堅定的說道。

「嗯……你要出去？」

「只是去便利商店買點解饞的零嘴和喝的，妳有需要什麼我幫妳順便帶？」

湯湯看Jack果然一身輕便，腳上只穿著雙夾腳拖，頭上包著布巾遮住了他那一頭顯眼的金色短髮，肩上掛著一只簡便的軟布波特包。

「那就海尼根吧，謝謝！」

「海尼根，好，那妳等我，等一下給妳點好東西，妳進去在書櫃上就能看到。」Jack笑著說。

「對了，我帶了點我們公司的商品回來，有當令的草餅和櫻麻糬，我在百貨公司站和菓子櫃的，等等一起吃。」

「那可惜了，我身邊沒有好茶。」

「沒關係的，將就配酒或開水也還好。」

「那我買個日式茶飲，要將就也要像點樣。」

「也好啊。」

「對了，妳有沒有聞到？」Jack看著湯湯問。

「聞到什麼？」湯湯疑惑問道。

「空氣當中有一縷幽幽的花香，妳仔細聞，昨天還不太明顯，今天就清楚多了。」

湯湯仔細嗅聞著夜裡的空氣，啊！是了，沁涼的空氣當中似乎有著一股花香，聞起來既清爽又濃郁。

「是呢！真的有一縷花香，很清楚，之前怎麼都沒有注意到，不知道是什麼花？」湯湯說著。

「是柚子花的香氣，看來柚子的花季開始了。每年櫻花謝了之後，就輪到柚子花開始綻放，柚子花長相並不繽紛，因此不太會有人去注意到，但是柚子花的香氣濃郁而不濃艷，有著柑橘屬特有的清爽，在春天時柚子花的香氣能夠飄散非常遠，只要有一株，附近方圓好幾百公尺甚至更遠都能聞到花香，這附近不知道是哪裡種著柚子樹？」

「聞起來好舒服，看來你應該很喜歡柚子花的香氣吧？」

「最喜歡的！」Jack微笑著說。

「難怪你會注意到這個花香，而且還那麼了解。」

「環境當中各種氣味隨處都有也一直都在，嗅覺其實是很重要的感官，只是常常被人忽略。」

Jack在與湯湯錯身經過的時候，刻意伸手勾了湯湯的手指並輕捏一下，同時注視著湯湯的眼睛投以一個微笑，頓時湯湯再次心頭一盪，感覺心臟撲通撲通加速直跳，她感到一股羞澀，但又有個衝動想將眼前這個男人拉近身來擁抱著親吻著。當他倆錯身過後，湯湯開口說：

「嘿！快點回來，別去太久。」

Jack笑著對湯湯點了點頭就逕自下樓去了。

湯湯舉起剛剛被Jack捏了一下的右手撫著自己的胸口，感覺到自己快速的心跳，她緊眨了一下眼睛並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心中想著：

「這是怎麼回事？我連該怎麼叫他都還不知道，就已經將全部都給他了。」

其實這樣的自問已經在這一天反覆了無數次。睡了一覺清醒過後，再加上工作上的瑣碎繁務，反而讓湯湯的思緒冷靜了下來，冷靜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安與迷惘，他是誰？叫什麼名字？連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陳，是個舞者，昨天才第一次見面，而且他明明就說他已經有太太了，自己怎麼就這麼糊塗……？湯湯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前一晚事情怎麼發生的那麼快？自己是被什麼給迷昏了？怎麼好像沒了大腦一般？昨天他在自己體內射精了幾次？兩次？還是三次？會不會懷孕？還好MC剛結束應該不會。懷孕的問題也許不用擔心，但是雖然自己洗澡時已經仔細清洗了下體，不過他射進自己體內的量怎麼這麼多？今天隨著站立與行走，還是會有餘留在陰道深處甚至是子宮裡不易清洗乾淨的精液不時流出，這讓湯湯不得不在內褲裡貼上衛生護墊。當湯湯想到自己的體內還存有他的精液，會讓她覺得他還在自己的身體裡，進而產生一種興奮與甜蜜交織的複雜心情，每當湯湯感覺到陰戶又有精液流淌出來時，會讓她不由得滿腦子都是前一夜的激情纏綿而臉紅心跳，這都讓湯湯整天上班站櫃時常常魂不守舍陷入出神發呆的狀態。她在想前一晚他怎麼能夠把自己哄的精神恍惚？如何能夠把自己幹到靈魂出竅？今晚如果他又要的話該怎麼辦？該不該給他？娟黛姊有交代不能再跟他上床了，今晚自己得冷靜一點，別再像前一晚一樣意亂情迷，湯湯暗自這樣想著。

湯湯深深吸了口空氣中的柚子花香，像是意圖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些，接著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包包，將上班的外出洋裝換上居家的輕便服，她將要替換的衣物整理在那只布包之內，來到鏡子前檢視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她拿出唇蜜補了一下雙唇上的光澤，看著鏡中的自己呆呆出了一會神，雖然早上娟黛姊的叮嚀又在耳邊響起，但她還是離開了自己的房間進到了隔壁Jack的居室。

她一進到Jack的房內便聞到一股沐浴精的香味，跟剛剛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相同，這表示他剛剛沐浴過。Jack住的這個單元比她那間大了些，至少大上兩、三坪，她發現Jack不喜歡打開室內的主燈照明，前一天整夜他只點著桌上的檯燈、床頭燈以及玄關處的局部照明，這一天她來到Jack的房間時，天花板上的照明全都是暗的，空間裡多了張樣式簡約的三人布沙發，而在沙發旁邊則多放了一個球型的棉紙立燈正發著幽光，在靠外的床頭上的那一盞小檯燈此時也正點亮發著光。桌上的檯燈這晚沒有開，筆電也是合起來的，所以空間裡整體比前一晚更為幽暗。

湯湯放下手中的一盒和菓子與那個布包走到床邊坐在床墊上，她發現鋪整平坦的床單上，前一夜沾滿令人難為情的精液痕跡已經都被清洗乾淨並且烘乾，她仔細查找，試圖找到一絲線索來證明昨日一夜激情存在的真實，但她只能勉強找到一點點外緣的漬跡，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換了一條新的床單，她摸著那難以被發現的漬痕回味著前一夜的銷魂，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回憶這些精液在兩人體內交互傳遞再緩緩流出的情色，她羞澀，她興奮，想著想著心頭又砰砰的加速起來，臉上也泛起一股熱潮。

她想到了Jack說的什麼好東西？她站起身子走到書櫃邊，是這個嗎？她看到昨天那本字型很有特色的字帖旁邊多了一瓶酒以及兩個玻璃杯，她拿起那瓶酒看了看，臉上不禁泛起了微笑，她再抬頭看看，發現原本應該空著的書架最上格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她放下那瓶酒，伸手到書櫃的最上格摸了摸，拿下了一大束繩子，她將桌燈點亮，看清那是一束血紅色的粗徑棉繩，正當湯湯心想這一大束血紅色的繩子是要做什麼用的時候，房門被打開，Jack走了進來。

「看來妳發現了我的秘密。」Jack說。

「這繩子嗎？什麼秘密？」湯湯疑惑的問。

Jack走到冰箱旁，將一手海尼根以及幾罐茶飲、礦泉水、兩排巧克力放進冰箱，幾包乾零嘴就放在冰箱上的簍子當中，然後走了過來，拿過湯湯手中的那束紅繩放回書櫃的最上格，他攬上湯湯的腰親吻了一下她的唇，而湯湯也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吻。

「有看到那瓶好東西嗎？」

Jack指著那瓶酒問，他並沒有回答關於紅繩與秘密的問題。

「有。」湯湯點點頭回答。

「艾雷島波摩18年，喜歡嗎？」Jack又問。

「喜歡！」湯湯面帶笑意說著。

Jack看這天的湯湯相比前一天沉默許多，他握起湯湯柔軟的手掌，凝視著她迷濛的雙眼，再看了看她閃著反光的性感蜜唇，他將湯湯拉到沙發上坐下，Jack靜靜看著湯湯的眼睛，伸手輕柔撫著湯湯的瀏海及秀髮，然後他傾身親吻在湯湯的唇上，雖然湯湯告訴自己要冷靜，但他每一個溫柔的親吻與撫摸，彷彿都有著融化自己身體的魔力，那麼樣的輕軟卻有著那麼大的強制力，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互相擁吻在一起。不一會Jack便已脫掉了湯湯身上全部的衣衫，他將她放躺在沙發上，然後開始一點一點輕輕吻著湯湯的脖頸、肩頭、腋下、乳頭，湯湯喘著粗氣說道：

「等等，我還沒洗澡，一身的汗味。」

「沒關係，這樣很性感，讓我聞聞。」

Jack一邊將臉埋進湯湯的兩腿之間，他用舌尖舔吮著湯湯的陰蒂及滿溢的一池春水一邊說著。

「啊！不要，這樣很害羞，你昨天都內射在人家裏面，今天那裏的味道會很重。」湯湯嬌羞說著。

「才不會呢，妳身上的味道我都喜歡。」Jack溫柔又帶點頑皮的說。

柔軟的舌尖深挖在兩片嬌嫩陰唇中間的快感讓湯湯頻頻嬌喘，Jack突如其來輕咬著陰蒂的刺激感更是帶給湯湯幾乎暈厥的衝擊。

Jack一邊繼續舔吮挑逗著湯湯的陰戶，一邊抬眼看向湯湯的眼睛，原本他是想欣賞她嬌羞的神態，但此刻他卻在湯湯的眼神裏看到了遲疑與畏懼，Jack心頭一軟停下了動作。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我先去幫妳放熱水。」Jack說著就要起身。

湯湯快速伸手抓住正要離去的Jack的手臂，她看著他的眼睛，湯湯在他的眼神裡感受到了歉意，也感覺到了期待。兩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像是畫面定格了一般，片刻之後，她將Jack緩緩拉向自己，自己則將唇迎了上去，湯湯再次默許了他的放肆，也是再次臣服於自己被撩起的情慾，兩人共同蕩漾起了一室的春色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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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短篇小說是節錄於我的第二本長篇小說＂停止日STOP DAY＂當中一個我很喜歡的橋段，時間序是接續在我上一篇＂牛肉麵與對不起＂之後，男主角是同一人但女主角已經換人了，我會在我這三部曲長篇小說中各節錄部分章節成短篇在此分享，於此稍稍介紹幾條男女主角情感的故事線，至於犯罪懸疑的情節因會有暴雷的顧慮，分享的短篇不會涉及那部分的劇情。在我這三部曲的長篇連作中，嗅覺是一個很重要的感官元素，它或輕或重的貫穿了三本小說，有心機的、有情境的，更有留下記憶的，它也許關乎歹徒的圈套與檢警的辦案，有些也關乎情愫的激發與浪漫，這個短篇就有著氣味的元素。

往前看第一部的短篇＂牛肉麵與對不起＂，往下看第三部曲的短篇＂那夜，折刀、殺機與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