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共三篇】以學生為主體的訪談,聽說交大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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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計畫〉是交大去年開辦的特殊選才計畫。從去年招生、放榜、至今開學,這些學生的想法如何?本系列採訪,希望讓讀者更明白學生是如何看待他自己、這間學校、這個制度,以及教育與學習。
學校的棒球場/小烏雲.攝影


我是LO


嘿,聽說那裡有一個學位可以拿?
試想有一個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無聊人士,打起了刷高學歷的念頭。多年沒有面對量化考試的他衝擊學測自然沒有太好的可能性,但交大的多元選才剛好給了這樣的傢伙一個門,無論是方便之門與否。而他打開了。
為什麼要讀大學?因為大學裡面有人,有著很多的人。也許在期待一次改變人生的邂逅,也許在期待可以碰見某種可以點燃自身熱情的東西。目前上課沒有遇見太多有趣的內容,不知道是這個科目本身的特性或者他不適合研究者的學習方式。對於學習沒有太多障礙,對於教育制度也沒有打算要改革的地方,甚至想過把一般課程當作客製化學程的一部份來申請經費。
喜歡新竹的風,因為看到有個招人的新竹學校,申請了,上了,開始讀了。核心選了一個相對廣泛而沒有太多燒腦元素的專業,期待儘早可以把必修上完,然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進行跨系選修或者第二專長,也算是達到了跨領域學習的目標了吧。
「沒有要拯救世界的理由,只是因為做過的事情看起來夠有趣。」我很想要留下一些正面的東西,但那樣就跟你在市面上看到絕大多數的多元選才學生一樣。即使如此,這些看似殘酷的也未必就是真相,只是這個角度是我想分享的真實。


我是小烏雲

我揣著來到這裡的東西和這裡的文化好像不能完全吻合,不論是我滿腔的浪漫,或是那些亟欲從我這裡出去的詩性,好像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裡找到。但我也不是沒有收穫,事實上,我想我變得努力的更多。我希望我能夠真的去改變,同時也被改變一些什麼。
因為個人時間安排的關係,我其實在正式開課的前一個學期(近十二月時放榜,我二月就提前修課)到學校做了半年的先修。我很清楚我一向不是一個適應力強的人,還記得上個學期我在這個方方正正的校園裡瘋狂迷路,不太敢跟別人說話,也對許多事情都感到異常的迷茫——這些事情在這個學期已經好得多了。疲倦,但已經好得多了,我想壓力大家都會有,所以當我看見大家真的非常努力在生活,我就覺得充滿動力,好像我們確確實實地在一起堆積著一些什麼。
學習在這樣的狀況裡其實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我盡可能地在所有事物裡找到明亮,就好像從一個制式的桶子(學校這個場域)裡仰頭去看光。那些尋找並不僅僅在教室內,我花費相當多的時間在室外場域,去從那些規矩的、不浪費的建築之間的空隙,找樹葉間漏下的光影,找校狗閃閃發亮的眼睛,那些都是非常美的,比我要美得多了。我記得有一次趕課的時候,我摀著飢餓的肚子,背著沈重有如石塊的書包艱困地往斜坡上走,旁邊的鴿子倒是悠閒,慢騰騰地從我旁邊溜了過去,還有地上的果子可以啄著吃,當時真想成為鴿子。
真想成為貓。
我在這個學期裡選擇的專題是做光環境的分析,希望最後可以運用在實際上,改善這裡夜晚的陰暗,或是非常相對的蒼白。寫到這裡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好多好多,偶爾早上起來,會對自己產生一瞬間的懷疑,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空茫,我並沒有一步一步在向前走,所以我每一天都寫日記——這件事情很有趣,是由同學們教予我的。「你必須要把該做的事情都記下來,你才能夠證明你今天做了什麼。」
但我不是那樣理性的人呀,條列式的紀錄於我是種規範裡的折磨,所以我換了手法,透過每天向自己叨叨,來證明我確實做了些什麼。一直到目前為止,我想我進行的還不錯。
我認識了好多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由於在好幾個不同學系修課),也說了好幾遍我的故事,有時候覺得疲倦,有時候覺得我每一次說話,都越來越明白我究竟在做什麼,越來越知道自己的「跨域」究竟是為了什麼。
生活在這裡很好吧,我想這麼說。

我是大風吹

大概是被風吹來的吹到這個風很大的地方。讀大學是種嘗鮮吧!想體驗看看體制是什麼,它怎麼搞的,我又可以怎麼玩。我想看一下「大學玩四年」是有多好玩?是跟高中的「玩社團」一樣的玩嗎?到底在體制內可以好玩到什麼程度呢?
在錄取之前我覺得大學是必須的,因為我也沒被大學錄取過。不過錄取之後到今年上半年,越接近大學的開學反而越希望遠離大學,好像九月讀大學是把我從日子抽離。也的確進入這之後,迷茫起「自己的生活」。我開始被不知道「日子」是什麼,要怎麼在這裡「過生活」。或許跟錄不錄取沒什麼關係,但是它出現的時間點的確劃分了我的生活。
我沒有休學,因為我想試驗不同的生活方式。在入學的時候我想過可以在這個環境裡到畢業──也許是一個達成什麼的途徑?然後我發現很難,因為「制度」是不管我的計畫的,「制度」就是「制度」它不管我有沒有計畫。所以我很難藉此「達到目標」。
這實在很困擾。我必須要有「自己的意圖」;而「制度」又不是在配合「你的意圖」的工具。上升到「教育」層次,我感覺「制度」把我推離學習,這跟「適不適應」無關。跟「例行公事」太多有關。
以及「時間」問題。人的時間被你所效忠的大學制度分割,必然的被制度分割,因為「大學生」住在特定條件裡。「時間」被瓜分後「剩餘的」是「我的時間」:總是不夠。但又是「我的時間」啊該怎麼辦呢?必須對自己負責。也有時間,也有事情要做的時候,時間卻不夠。於是心情也不夠。無法連貫。究竟我們走完這一條路連貫了什麼?如何成長?我想大學是輔導而不是主導,它是助力而不是阻力。在「體制內」有好多不應該存在的指令,事實上也有方法可以迴避,只是要刻意的去挖啊。而有人會說「那這樣就不能畢業了吧?」可是讀大學是為了畢業嗎?
我實在好需要讓自己待在「自己的生活」,我厭煩在被安排的選項當中做出「自己的選擇」。後來體悟到,一個學生不可能「順從」的「適應體制」──事實上必須得「建立結構」──作為一個大學生,你得有自己的結構。你從來就無法「順從」。

我是南瓜

如果現在沒有進大學,我可能會繼續工作,也可能會給自己一個 gap year 去探究、思考問題,又或是到國外的另類大學(無文憑)去學習吧。
世間普遍認為大學生的本分就是學習,大學提供了較多的空間和時間讓學生模索,我現階段也確實想要學習並探究那些我好奇的東西。入學前我就知道我最想探究的領域並無法在台灣的大學裡得到太多,但我可以想辦法自學、自己身邊也有相應的資源,大學能提供我不同的視角或是我過去從未接觸的領域,或許能因此有所啟發或收穫跨領域創新,甚至發現我更喜歡的事情,那好像也不錯。
剛入學時非常不適應,覺得課堂上談的東西非常淺、即便有對話也很難深入,而學校就好像一個社會裡的小溫室,撇除掉很多真實因素的去討論、實踐,產出的東西完全不知道意義是什麼,那時覺得極度焦慮、感覺自己要跟這個社會脫節了。然後試著去看好的地方、從中挖深我有興趣的東西時,又發現自己好像被同化、忘記原本的自己,譬如以學分本位來思考自己要花多少心力在課堂上而不是自己真正想學習的東西。
到現在滿困惑大學是什麼吧,因為百川學堂的關係去查了一些大學的起源、目的等資料,然後再看回頭看現在的大學制度、學生的學習狀態,覺得真的各種說法都對、也都不對。慢慢發現很多表面看似創新的背後,其實有各種因素:意外、包裝......。大學對我而言,一方面是有更寬裕時間去探索想鑽精的問題,一方面也想給自己一個挑戰和刺激,因為百川是第一屆,會有更加開放的機會可以嘗試不同可能。同時我也想做個實驗,若將大學比擬做一個小社會,若能在其中找到改變的槓桿機會點,那出了社會以後是否也能套用其改變核心?
極度美麗的校內光景/南瓜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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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自學生們不再是少年,,但還是個人(呼應了「先是個人,才是個自學生」?不過很多處境是由於「是個自學生,才是個人」),想想那就將上學好日子當作倉庫,將偶爾寫的劇評文章放到這裡收著,有朝一日有可能在窮途末路之時轉型成藝文工作室吧。備註:倉庫意不在回應「自學生長大後在幹嘛」這類問題,儘管也是事實所以無關回應或不回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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