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記》:你如何遠離犬的尖牙? (The Power of the Dog)

Kuan
發佈於冠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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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內容涉及電影劇情


人際關係的迷宮

1925 年,一對兄弟在蒙大拿州經營牧場,哥哥菲爾外表魅力自信、吃苦耐勞,對外人顯得無禮且保有戒心;相較之下,弟弟喬治個性溫和拘謹,騎馬時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西裝,在粗獷的西部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雖然對彼此的作風頗有微詞,菲爾仍十分愛護弟弟,喬治也默認哥哥的領導,相安無事地生活。
電影在第一幕預示了這對兄弟將面對無可避免的衝突,甚至是死亡。菲爾曾用「羅穆勒斯與雷穆斯兄弟」來形容他與喬治的關係,菲爾所說的是羅馬建城的故事,傳說他們被一頭母狼養大,長大後他們來到現今的羅馬七丘地區,在建城地點的選擇上發生爭執,最後,羅穆勒斯因為雷穆斯跨越自己建的城牆而親手殺死他。
菲爾與喬治兄弟的衝突來自喬治不受祝福的婚姻,他與鎮上的寡婦蘿絲相戀,菲爾認為蘿絲覬覦他們的財產,也對蘿絲陰柔的兒子彼得不屑一顧。蘿絲面對菲爾的無所不在的冷暴力以及丈夫家人的鄙夷,令她精神崩潰、酗酒成性。過於空曠的西部牧場、狹窄的人際網路,讓她活在沒有出口的傷害關係裡——如同被惡犬逼到角落,無法脫身。

強悍有百種面貌

我認為《犬山記》最有趣的片段,莫過於對「陽剛-強悍」「陰柔-軟弱」兩個連結的嘲弄。彼得與菲爾互聊往事時,他回憶道:「我的父親擔心我不夠仁慈,擔心我太過強悍。」菲爾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從小被教育成陽剛男子的菲爾,自然認為擁有陰柔氣質的彼得和他母親蘿絲一樣軟弱、不具有保護家人所需要的「強悍」,因而自顧自地當起了彼得的男子漢導師,帶他騎馬遠遊,想要矯正他的「不正常」。菲爾的動機除了藉由與彼得親近來懲罰蘿絲,也是因為自己年輕時受野馬亨利的教導,對野馬亨利崇拜、近乎迷戀的菲爾想重現那段刻骨銘心的師徒關係,但這致命的誤判卻讓他落入彼得的死亡陷阱。
崇尚陽剛氣質者將耐受身體苦痛、惡劣環境和正面迎敵、追求榮譽的行為視為強悍的外在表現,《犬山記》則以彼得這個角色來扭轉強悍與陽剛的連結,說明強悍具有各種形象,可以是一頭揮舞尖牙與利爪的獵犬,也可以是沈著的、示弱的、靜待獵物咬下的毒花。

信念使人得救

若要選出西部電影裡的一項經典元素,馬上浮現的也許是吵嘈的酒館、騎馬競逐或一幫亡命之徒,但要能夠代表這個恣意妄為的自由世界,我想那便是唾手可得的「武器」了。繫在腰間的槍械與炸藥是不被國家壟斷的暴力,也是令特權者噤若寒蟬的力量,它能炸開銀行家的金庫、莊園主的大門,或載滿貴金屬的火車車廂。
《犬山記》是一部沒有煙硝與硫磺的西部電影,說的卻是不折不扣的復仇故事。它的復仇並不像《決殺令》裡 Django 燒毀糖果園那樣大快人心,其中一個原因是兩部電影裡的壓迫者是截然不同的角色——莊園主坎迪樂於享受體制帶來的特權,始終緊握種族主義的教條;而《犬山記》裡描繪的封閉、孤獨、嫉妒與矛盾使菲爾的角色擁有雙重性——壓迫者,同時也是受壓迫者。
死了一位壓迫者後,體制並不會跟著死去。無論是每天面對夫家的冷暴力與價值貶低的蘿絲、因男性陰柔而遭厭惡的彼得、隱瞞性向卻也渴望親密關係的菲爾、即使不願仍必須服從於家父長地位的喬治,體制它以一種掐住脖子似的、令人窒息的宰制填滿《犬山記》緩慢敘事步調間的縫隙。
《犬山記》反轉了過去西部電影的許多元素,卻不違反其精神——信念使人得救,而非子彈、良駒或火藥。在故事之外,它細細描繪出一個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體制,身在其中的每個角色——即使是權力的行使者——都深受其害。在彼得的故事裡,他最後以花的強悍拯救了母親,如同他在結尾所唸的禱文:「拯救我的靈魂遠離刀劍,拯救我的生命遠離犬類。」他讓蘿絲、喬治和他自己遠離菲爾的權力 (Power of the Dog),開始不受壓迫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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