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比妳多活一天：談舞台劇《文雄與秀英》

2024/05/07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 改編韓國舞台劇《Beautiful Life》

★ 揭開不同世代的陌生疏離與隔閡

★ 直指傳統男性和女性的生命困境

★ 見證台灣 1960 年代的內斂感情

196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開始著重發展工業。工廠林立的結果便需要大量人力，台灣女性也加入工作行列。苦悶無聊的生活裡，瓊瑤的出現為女性帶來精神的滋潤。她們獨立自主，她們渴望戀愛。秀英和文雄兩人正值青春，趕上了這波風潮。他們的愛情，沒有轟轟烈烈，反倒細水長流，愈見銘心刻骨。

而《文雄與秀英》的厲害之處就在於編劇陳弘洋對韓國劇本《Beautiful Life》的轉譯和改寫，成功凸顯出台灣在地的人情世故。媳婦和公公間的相看無言；兒子與父母間的疏遠客套；還有夫妻間的冷漠忽視。那是長久以來積累成疾的，關於人際交往的一種病灶。如果這傷痛不及時處理，就很難痊癒大好；秀英和文雄便是如此。這段跨越五十年的愛情，從相知相惜，經歷齟齬爭吵，到陪伴終老，體現了兩人夫妻關係一路走來的真情實感。

我可以摘下妳的心

熱戀的時候，什麼都是美好的。文雄與秀英和所有世間男女一樣，對愛情充滿悸動，文雄曾向秀英保證：「我沒辦法摘下星星，但我可以摘下妳的心。」浪漫的誓言，一語擊中秀英的心。那是屬於他們青澀又曖昧的時代。就像鄧麗君唱的那樣：「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縱使他們遭遇分離，斷了聯繫，可此去經年，愛意卻不曾止歇。

多麼繾綣的眷戀，多麼剪不斷理還亂的想念！文雄與秀英，在那個激情的年代，遇見了最好的彼此。以為只要愛，就能排除萬難，廝守到老。可惜，生命往往在看似風平浪靜時，又再掀波瀾。

我什麼都沒想就這樣活到了現在

文雄和秀英終於從情人變成夫妻，但多年的婚姻，習慣如常的生活，也讓兩人順理成章地走進了關係的裂隙。文雄一回到家裡形同廢物，包包、襪子隨手亂扔，坐上沙發後，就打開電視成了軟爛的人。不見妻子髮型的改變；理直氣壯的忘記答應妻子的事情；還自顧自地說起難聽的笑話。

文雄是典型的傳統男性代表，霸道、無理、自以為是。而秀英則成為了典型的傳統女性代表，認命、本分、忍氣吞聲。但秀英畢竟曾經是新時代女性，結婚以前她在紡織廠上班，能掙錢養活自己，她更是透過自由戀愛選擇文雄的。所以再怎麼隱忍退讓，總有爆炸的一天。當她提出離婚協議時，文雄這才漸漸察覺秀英的痛苦，以及她身體的衰弱。

那一刻，文雄醒悟了。好在，年少時的愛戀還有剩餘。就像蔡琴唱的那樣：「偶然吧！還是奇蹟！引你翩翩走進我生命。用那沾滿濃情的愛筆，揮灑永不褪色的詩句。」他們的遇見是偶然，是奇蹟。然後才能用這份濃情蜜意，解開婚姻的難題。說來有些理想化，但是傷痛若想癒合，或許就需以愛作為藥引。

我要比妳多活一天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張愛玲只說對了一半。生命確實滿目瘡痍，但也惟有爬滿蝨子，才能成就一襲華美的袍。文雄和秀英，走過一生，將瑣細的日常、破碎的瘡疤，以綿長的愛，編織成動人的故事。是文雄與秀英的，也是我們的故事。

我們都應該看過一次《文雄與秀英》。可能我們很難理解，為何要說出「我愛你」三個字這麼難。因為那是屬於上個世代，我們父母輩的愛情觀。然而人必須不停回顧那時的情景，方知此刻的珍貴，不是嗎？比起「我愛你」，當文雄對秀英許下「我要比妳多活一天」的諾言時，內裡早就蘊含著宛如「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無法比擬的重量了。

是文雄的溫柔

《文雄與秀英》另一個值得進劇場觀看的原因，還有導演吳子敬、吳璟賢對場面的調度和場景的靈活運用，用漂亮的轉場讓整個舞台得以呈現歷經五十年來的更迭變化。再者，物件的安排也令人驚艷，那台錄音機、兩件紅色和橘色的衣服等等，皆牽動著劇情的發展與觀者的心。尤其是那盞不會暗掉的燈，是文雄為了秀英而特意調整的。當故事來到尾聲，秀英緩緩走出家門，關掉的燈卻依然亮著，這便是文雄留給秀英最後的溫柔。他成為了秀英生命裡的光，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