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度分隔理論|千里姻緣無需月老牽線

薇亦柔止
發佈於旅居德國 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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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鄉人

  打從出生到現在,住過八個國家,瑞士還不算在内,一共住過多少個城市,也沒認真算過,好像超過十五個吧?


  這兩天我正在歪頭修改一篇《琉森湖畔邂逅相逢》的故事,驚覺這篇短篇構思上帶點自傳性,我一向不喜歡自傳性小説,自己的人生故事自己讀就好了,何苦與他人分享?正在拿捏著要吐露多少事實真相時,卻看到紅色小鈴鐺傳來的一篇文章︰《六度分隔理論》。


  何謂六度分隔理論?


  全世界中任意兩個人互不相識的兩個人,只要透過六個人,便可以將這兩個人串聯起來,據説臉書是根據這種效應運作的,這樣解釋大家就不陌生了。


  這有科學根據嗎?還是一種神秘力量?然而,在我的人生當中,確實屢屢經歷了各種奇特的串聯。


  打從很不知世事開始,我便隻身遊蕩在這世界,四處漂泊,居無定所,所到之處舉目無親,六度分隔理論完全不適用於我的生活方式,總之,我是與他人連不起來的。


  其實不然。


  曾經在在德國哥廷根(Göttingen)巧遇前男友的德語家教(是我在台灣就認識的人,後來的老公居然也認識他),曾經在巴黎戴高樂機場巧遇朋友的丈夫(是我在巴黎Alliance française認識的朋友),更誇張的是曾經在慕尼黑火車站遇到哥廷根的同學(多年來未曾連繫),在無限速高速公路上車子遇上房東表弟的車子(他住蘇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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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林

  周遊列國之後,前幾年來到了黑森林,從此隱居於世界一隅,終日蜷居於谷地,足不出戶,靠著網路與外界聯繫,放眼望去只有森林,綠意綿延不斷,空山不見人。


  真的空山不見人嗎?神奇的是,人雖隱居於山谷中,卻仍然與世界接軌。


  當我第一次踏進這扇門時,視線所及之處卻是一段希伯來經文︰「這國不再舉刀攻擊那國,他們也不再學習戰事。」以賽亞書2:4


  啊!我來到了世界中心聖城耶路撒冷。


  自己雖是基督徒,卻鮮少動念前往耶路撒冷,原因是我不喜歡熱,更不喜歡沙漠,曾經有過前往沙漠旅行的機緣,卻錯過了,應該説是自己對沙漠的興緻不高,因而沒去成。住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曾登上長城眺望關外,放眼望去的都是沙漠,就權當已經感受過沙漠的熱度了。


  雖生性不喜沙漠,但該來的總會來,耶路撒冷還是讓我遇上了。就在我來到這黑森林山谷的那一刻,便與耶路撒冷便結下了不解之緣,直到今日。一切起源自於,房東這一家人與耶路撒冷有著深厚的淵源,世事真是自有奇妙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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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見過

  雖説在黑森林過著隱居生活,不問世事。然而山谷裏的人,鎮上的人,城裏的人,大學裏的人,不知怎麽地,認真説起來大家居然都互相認識,全都是沾親帶故的人脈,對一個異鄉人來説,可謂十分寶貴的資源。


  房東夫婦便是我家兒子的叔叔的太太的父母,也是他爺爺的摯友。故事聽起來非常中國式,既然是世交,便結成兒女親家,水到渠成。房東的兩個姐姐還嫁給一對雙胞胎兄弟,想必也是這樣類似的姻緣,家族聯姻的風俗在黑森林裏,似乎挺稀鬆平常的。


  更驚人的是,黑森林人的家族結構不僅形似於中國式家族結構,勢力十分龐大,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家族恩怨,一牽扯,動輒數百人,在二十一世紀以核心家庭為主軸的西方社會,這種家族連帶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一直不住在德國,時隔多年,我卻在那未曾謀面的弟媳婦臉上找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初次相見,依稀彷彿之中,總覺得她很面熟,於是把當年的照片調出來看,天啊!原來這條線原來是這麽連起來的。


  很久以前,我曾經來到黑森林參加一次洗禮,是男友妹妹的洗禮,在森林深處一泓銀湖畔舉行。若非是「小姑」受洗,我們大概也不會開車遠道來到黑森林,碰巧那一日我家弟媳婦也一起受洗,當時她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誰知日後會成爲親戚?


  原來,我們早就照過面了。


  來自台灣的我與黑森林幽深的角落,透過一點姻親關係,我一個外國人便與這裏的人連了起來。這件事情讓我深刻地認知到一件事情,真正的隱居之地乃是大都會,就像中國人說的︰「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以前住雪梨時,每天可以遇到無數人,川流不息,卻無一面孔相識相熟,與人也無有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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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人

  我有一個閨蜜,她老公是英國人,也是我住在Tübingen時期的室友兼好友,婚後跟我一樣生了三語寶寶,同樣是中英德三語,她女兒與我兒子可以同時用中文、德文、英文吵架,世間真的沒有小孩是這樣吵架的,他們兩個獨一無二。我兒子被她英國老公笑稱是,是他唯一見過會同時說三種不同口音的英語人,美式英語、澳式英語、英式英語。兒子還會糾正人家寶貝女兒的英語,强勢的她,當然不甘示弱糾正回來。


  兒子如何學得閨蜜老公的英式英語?那是因爲我曾經帶著孩子與他們「同居」在一個屋簷下!大家可別想歪了!


  言歸正傳,這與『六度分隔理論』又有何干係?


  無巧不成書,大家還一同住在Tübingen時,他們夫妻倆有一個來自印度的密友,名喚敏娜,大家住一起時,敏娜自然也成爲我的好友。敏娜也有一個德國閨蜜伊莉,她們曾經一同去印度做深度旅行,伊莉是誰?説出來,大家就會明白我爲何寫這篇文章了,她是我兒子姑姑的小學同學,與我小姑從小一塊兒長大。


  現在大家意識到了什麽?什麽是六度分隔理論?世界上任意兩個人,只要透過六個人便可以將兩人連城一線,而我們連成的卻是一個


  參與其中的人有台灣人、德國人、印度人、英國人⋯⋯然而這只是故事的一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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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國

  更讓人驚訝的事情還在後頭呢!雖説敏娜的印度英語時常讓我感到困惑,即便日後離開德國多年,我們還是有聯繫的。幾年前她搬去弗萊堡工作,認識了一位德國醫生,後來便嫁給了這個醫生。後來我搬回德國,去年夏天到她弗萊堡家中做客,得知了一個令我驚愕不已的事情,原來她丈夫的父親,多年前是我們這個小鎮的牧師,她丈夫與我們這個小鎮居然有著如此深厚的淵源。


  從弗萊堡回來,我就問黑森林的家人,只不過説出他們的姓氏,毋庸置疑,大家全都認識這位牧師,這個小鎮的人口只有三千人,牧師只有一位,要不認識這號人物,實在是太難了。


  當初我來到黑森林時,最大的感觸是,無論遇到誰,即便是路人甲乙丙,他們都是誰的誰的誰的誰⋯⋯一談起來,原來大家都是親友,經常在路上認親。就曾經在一家養老院遇到我兒子的歐媽的姐姐的女兒,當時我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欸?我們有認識嗎?我一張東方臉在黑森林裏實在是太惹眼了,不想讓人看到也很難。兒子出世時,我還接收了她的搖籃與嬰兒床,日後我再度回到黑森林,赫然發現房東的孫子孫女們全都睡我兒子的搖籃與嬰兒床。


  豈止需要六度分隔,在這個小城鎮裏只消二度、三度,便達成連線。


  我再說一個波瀾不驚的小例子,我家弟媳婦的妹妹是職能治療師,由於我研究2E(學障資優)的緣故,寫過不少職能治療方面的文章,爲了寫文章,便跟著她到處觀察職能診療法。


  有一次,我們去拜訪一位住在鎮上的中年男子,他剛剛從復建醫院出院,他在鎮上開了一家有機商店,販賣有機食品,而他本人則因受到某種細菌感染,一夕之間全身癱瘓。去他家拜訪的那一天,他剛從復建醫院出院,肢體動作的神經路線全部要重新跑過一次,這是臨床上十分罕見的病例,卻讓我遇上了。


  後來跟教會一位要好的姐妹聊天,她跟我談起一位不幸罹患罕見疾病的熟人,啊!蝦米?原來她與他是國小同班同學,雖説我與他只有一面之緣,而這條線卻不知不覺中連接了起來。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身爲外國人,我在黑森林的際遇,總給人一種錯覺︰我認識了全世界


這裏的驢子

這裏的驢子


聖喬治

  其實,不只是在黑森林這種小地方,才能有這樣的際遇。多年前初到美國時,我懷中抱著兒子到聖喬治島旅行。


  就在極細白的海灘上遇到了一對遛狗的母女,小小孩特別喜歡動物,兒子下地去抱狗狗時,她們母女則與我交談。那個媽媽告訴我,她女兒正在學Urdu,將來想去巴基斯坦傳教。那時初來乍到,脚底下美國那塊土地還未站熱,除去遠在舊金山與芝加哥的親戚,全美國我只認識一個美國人,便是Matt。他負責接送學人宿舍的住民前往超市購物,我一個人抱著嬰兒特別需要他人協助,於是與Matt接觸的機會便多了起來,他也經常主動幫我,並向我表明將來想到阿拉伯傳教的職志。當時不知爲何?我便告訴這對母女,若想到阿拉伯傳教,應該去大學的基督教學生聯會找Matt。


  而Urdu與阿拉伯文原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沒有關聯的。那時心中只是單純地想,既然要傳教,有志一同的人互相認識也不錯。


  不久之後,我便與Matt合作,組成國際學生查經聚會,有一天,一個女學生敲了我家的門,來的正是在聖喬治島遇到的那個女孩。


  三年後,離美之前,他們結婚了,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兒子成了他們的花童,只不過不經意的一句話,卻促成了一段姻緣。


  隨後搬到雪梨,曾經收到一個噩耗,在海邊遇見的那位母親因乳癌不治,回去天國了。收到消息之前,我還收到她寫給我的郵件,她的話語給了我許多鼓勵與安慰,我寄了回信,卻再也沒收到她的回音,沒想到竟是天人永隔,永遠再也收不到她的郵件了。


兒子騎馬英姿

兒子騎馬英姿


圖賓根

  寫到這裏,驀然回首前塵,回想當年在日本,是如何下定決心前往Tübingen?記得離德飛往北京前夕,因爲德鐵故障,意外地在斯圖加特過了一夜,順道到Tübingen一逛,驚鴻一瞥,那時心中便許望,將來若能再次回到德國,那麽一定要再來此地一遊。命運輾轉將我帶到了中國與日本,在準備人生下一站旅程時,不知道爲何,用圖書館的電腦,腦子還漫無目的地時,卻浮現了德國的影像,回想起當年心動的那一刻,便鍵入了「 Tübingen」。


  電腦卻意外出現一位日本留德學生寫的部落格,她的文章與攝影給人相當深刻的印象,她是醫學院的學生,嫁給了同班同學。她的故事令人羡慕,真羡慕這樣的幸福,這樣的婚姻,這樣的婆家。


  後來,我果真到了Tübingen,在學生教會結識了我的閨蜜,一個來自台灣、也是研究物理學的女孩,後來她的英國老公成了我的室友。就在她受洗禮的當天,站在我身旁的一個人,是閨蜜系上的熟人,應邀來參加洗禮,説了一件令我震驚萬分的事情︰他說,他跟弟弟住一起,他弟弟的太太是日本人,她與他弟弟皆是醫學院畢業的學生。


  電光石火一瞬間,一陣熟悉感,莫不⋯⋯


  後來他邀請我去他家吃飯,一景一物無不有著熟悉感,包括餐桌上的日本和紙燈罩,部落格中説是自製的,全在網上見過了,他的父母家人,也全在網上見過了,若是這也能稱爲先知預言的話⋯⋯


  我與他如何達成連線而結成夫婦?透過幾度分隔?


  透過神蹟!奇異恩典!


超節點

  六度分隔理論中,有一個概念︰超級節點,具有超級節點性質的人與一般人不同,這種人認識超多人,可以幫助我們建立起廣大的人脈,幫助我們實現六度分隔。在現實生活中,誰是這個人脈超廣的超級傢伙?臉書?


  不必透過六個人,只要透過一個人︰


  耶穌基督


  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仍舊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子粒來。——《約翰福音》12:24


  世間有誰能結出那麽多的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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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於空山不見人的簡約生活中,匍匐於多語多文化的坎坷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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